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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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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情,甚至是幸福,仿佛那就是一樁很可愛的事情似的。

    對于阿美莉亞在飯桌旁的這種瞪眼發愣,海倫和我也很快就習慣了。

    至于阿德裡安和席爾德克納普,這倆的表現,可以說完全就當沒有她這個人似的。

     這家女主人的兄弟們我前面已經提到過,從年齡上看她大約介于他們之間,他們是:律師埃爾科蘭多·馬納爾迪,通常被自家人心滿意足地簡稱為“俺家的律師”,是這個樸實農家的驕傲,因為家裡再沒有别人讀過書,他有六十歲,灰白的髭須亂蓬蓬的未經修理,說起話來聲嘶力竭,那叫費勁兒呀,跟一頭驢子叫喚沒有什麼兩樣;而阿爾佛恩佐先生則是弟弟,年紀在四十五歲左右,被他家裡人親熱地喚作“阿爾佛”,以種地為生,每次我們下午去Campagna[3]散步,歸來的時候都能碰到他,隻見他騎着他的那頭小小的長耳朵[4],雙腳幾乎着地,頭上頂着一把遮陽傘,鼻子上架着他那藍色的護眼鏡,他這是剛從田裡收工回來。

    所有迹象表明,律師已經不再從事他的職業,而他目前依然還在堅持做的事情隻是看看報紙——但不是在戶外看,即使天氣炎熱,他也敢于穿着内褲不關房門地坐在他的房間裡看。

    他因此而遭到了阿爾佛先生的指責,後者認為,一個搞法律的學者——他在這種時候總會用意大利語說“這種人啊!”——這樣做太出格了。

    他在哥哥的背後大聲譴責他的大膽行為,他的姐姐見狀便會過來勸慰說,律師血氣旺,遇到高溫酷暑的天氣得當心中風的危險,所以衣裳有必要穿得薄一點,可是,阿爾佛哪裡聽得進,繼續不依不饒地說,那他這種人至少也應該把門給關嚴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把他那副過于随便的樣子全部暴露在他的家人和distintiforestieri[5]的眼皮子底下吧。

    别以為受過高等教育,就可以如此傲慢無理、不修邊幅。

    顯然,這位Contadino[6]對那個上過大學的家庭成員懷有某種敵意,而現在他終于可以在這裡找到一個絕妙的借口來發洩他的這種敵意了,盡管——或者說正因為——阿爾佛先生同所有姓馬納爾迪的人一樣,從骨子裡佩服這位律師,看重他,把他當作心目中的政治家。

    不過,兄弟倆在世界觀上也存在着多重分歧,律師的思想更趨保守、更趨莊嚴謙卑一些,阿爾佛恩佐則相反,是個無神論者、自由主義思想家和批評家,具有叛逆精神,反對教會、反對王權、反對政府,聲稱它們統統掉進腐化堕落之深淵,難以自拔。

    “Hacapito,chesaccodibirbaccione?[7]”“什麼混賬東西呀,盡是騙人的把戲,你明白嗎?”他常常這樣結束他的控訴——比律師要伶牙俐齒得多,而後者呢,會先用嘶啞的聲音進行抗議,但也就一到兩個回合而已,之後便會生氣地埋下頭去,自顧自地看他的報紙而不再理他。

     這三個兄弟姐妹還有一個堂兄弟,是内拉太太那死去的丈夫的兄弟達利奧·馬納爾迪,一個溫和、胡子灰白、拄着拐杖走路的鄉下人,他和他那不起眼的病怏怏的妻子一道生活在這棟家族小樓裡。

    但他們倆卻是自己單獨開火,而我們七個,這兄弟倆、阿美莉亞、那兩個常住客人和我們這對臨時來訪的夫婦,則由西格羅拉·佩羅内拉從她充滿浪漫氣息的廚房裡給我們供給膳食。

    她為我們端上一道又一道菜肴,不知疲倦,慷慨大方,其情其狀,我們所交的那點膳宿費根本不能與之相比。

    您瞧,我們津津有味地享用着營養豐富的濃菜湯[8]、小鳴禽配油煎玉米餅、馬爾沙拉甜葡萄酒泡煎牛肉片、羊肉或野豬肉配糖拌蔬菜,還有很多的沙拉、奶酪和水果,我們的朋友們呢,則一邊品着清咖啡,一邊抽起他們的國家專賣香煙來,每當這時,她就會用一種提建議和想出一個高招的口吻問大家夥道:“先生們,現在——來點魚如何?”——有一種紫色的農家葡萄酒,律師在聲音嘶啞的情況下仍舊大口大口地像喝水一樣地喝它,這種葡萄酒,其實酒性烈得很,故而不适宜一天兩次地當作高級飲料來喝,但像我們這樣把它兌上水用以解渴,則又未免太可惜了。

    女主人于是就會用下面的話來勸我們痛飲它:“你們喝啊!你們喝啊!Fasangueilvino[9]。

    ”但阿爾佛恩佐此時卻會向她指出這種說法是迷信。

     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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