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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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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德,談到民族性格在這些曆史性時刻有如神話一般的顯現,而我在談到這一點時尤其表現出了一定的激動,目的是為了能夠對那種赤裸裸的經驗主義,也就是被席爾德克納普看作是唯一合适的戰争觀察方式,有所制衡;也就是說,我們談到了德國在舞台上所扮演的棱角鮮明的角色,談到它對比利時所犯下的罪過,這個罪過和弗裡德裡希大王對形式上保持中立的薩克森所施行的暴行有着驚人的相似之處,談到世界輿論因此嘩然,談到我們富有哲思的帝國首相[2]充滿冥思的承認罪責的發言,談到發言中的那句在民間廣為流傳的沒有辦法翻譯的“人急造反,狗急跳牆,情急不認法律”,以及發言中有鑒于時下的救命要緊而在上帝面前表現出那種對于律令的一紙舊文的蔑視。

    由于呂迪格爾的緣故,我們都為此而大笑起來;因為他雖然接受了我的有些動情的描述,卻又通過對那位高大的思想家的滑稽模仿而讓所有這些充滿感情的殘暴、莊嚴的悔悟和忠誠的時刻準備着作惡的意願顯得滑稽可笑起來,讓人實在是忍俊不禁——甚至比一個早就熟知了這個幹巴巴的進軍計劃的世界的歇斯底裡的美德叫嚣還要顯得滑稽可笑;而我發現,能夠笑出聲來竟然是我們這位主人最喜歡并且也很感激的事情,于是我也就十分樂意步調一緻地跟着高興起來,但同時卻又不忘提醒說,悲劇和喜劇是在同一塊木頭上長起來的,隻需變換一下燈光便足以讓這一個成為那另外的一個。

     總之,對于德國的迫切渴望,對于它在道德上的孤立和公共輿論對它所進行的譴責,我心中是充滿了理解,充滿了感情的,這種譴責所表達的不過是對它的力量和它在擴軍備戰中的領先地位的一種普遍的恐懼而已(這裡我承認,這些,這種力量和這種領先地位現在又能給遭受排斥的我們帶來極大的安慰了)——總之,說真的,當時的情況是,盡管同别人的相比,我的這種愛國熱情維持起來要困難得多,但任人諷刺挖苦,我自熱情依舊。

    而當我在屋子裡踱來踱去,為我的狂熱慷慨陳詞的時候,席爾德克納普則窩在椅子裡抽他的劣質煙鬥,阿德裡安也正巧站在了他那老德意志的、中間凹陷并帶有斜面讀寫架的寫字台前。

    而且奇怪得很,他是在斜面上寫東西的,有點像荷爾拜因[3]筆下的伊拉斯谟。

    桌子上放着幾本書:一小本克萊斯特,其中有關木偶的那一章裡插着書簽,再就是必不可少的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外加這位作家的一本劇作——裡面收有《第十二夜》、《無事生非》,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還有《維洛那二紳士》。

    但讀寫架上放的卻是他眼下的作品——都是些松散的紙片,出自創作後期各個不同階段的構思、開頭、筆記、草稿:往往都隻是填滿了最上面一行的小提琴聲部或木管樂器以及最下面的低音通道,中間的則仍然還是空白;另外,其餘管弦樂隊聲部的和聲組合和器樂編組也都已被清晰地記錄下來,而他呢,嘴上叼根煙,人站在這些記譜前,兩眼往譜子裡看,他的這種音樂作曲方式跟在正方形場地上死盯角色位置的一個演員沒有什麼兩樣,簡直是太像了。

    我們的相處随意極了,他甚至可以旁若無人地拿起筆來随心所欲地在某個地方加進一個單簧管或圓号的角色。

     我們并不十分清楚,他正在忙些什麼,隻知道那部滑稽的音樂已經在美因茨,在碩特的兒孫們那裡出版了,出版條件同先前的那些個布倫塔諾之歌一樣。

    那是一個具有戲劇性和怪誕色彩的組曲,其内容,他告訴我們說,是取材于古老的故事和笑話集《羅馬人的功績》,他想通過它們進行一些嘗試,但能不能搞出什麼名堂來,他是不是堅持得下去,卻都還是個未知數。

    不管怎樣,化身所考慮的都不是人,而是木偶。

    (所以克萊斯特!)——至于《宇宙的奇迹》嘛,這部莊嚴的目空一切的作品本來都計劃好了在國外上演的,現在因為戰争爆發而泡了湯。

    我們是邊吃邊談的。

    《愛的徒勞》的上演沒有成功,在盧卑克演出的幾場也是如此,再加上《布倫塔諾歌集》純粹的入世思想,不知不覺地,在圈内,阿德裡安反倒開始因此而有了敢于大膽嘗試,卻又有點深奧莫測的聲名——即便如此,也基本上不是在德國,更不是在慕尼黑,而是在另外一個比較敏感的地方。

    幾周前,他收到巴黎俄羅斯芭蕾舞團團長,科隆音樂會樂團前成員蒙特[4]先生的一封信,在信中,這位喜歡試驗的指揮表達了這樣的意圖,即以純粹開音樂會的方式上演《宇宙的奇迹》以及《愛的徒勞》中的幾個管弦樂隊作品。

    他準備把這次活動安排在香榭麗舍大劇院,為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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