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三十一章

首頁
    大發慈悲,不過,他本人對此似乎并不怎麼感到吃驚。

    原來,羅馬的教皇行将就木,他就要咽下最後一口氣,而就在此刻,一個聲音從天上傳了下來:“你們去把教士格列高利烏斯找來,讓他做我的代表!”信使們于是趕緊到四面八方去尋找,他們也找到了那個漁夫,他的記性很好。

    于是他捕起一條魚,當年那把被沉進大海的鑰匙恰好就在這條魚的肚子裡。

    于是,他用船把使者們帶到那個忏悔者所在的礁石,他們沖着上面喊:“哦,格列高利烏斯,喂,你這個教士,快從岩石上下到我們這裡來吧,因為這是上帝的意志,你被選作他在塵世的代表!”那他又是如何回答他們的呢?“如果這樣做讓上帝高興,”他鎮定地說道,“那就讓他的意志得到實現吧。

    ”然而,待他們來到羅馬,那些個原本應該是由人來敲的鐘卻不等人來敲就自動地響了起來,所有的鐘全都自發地響了起來,向世人宣告,一個如此虔誠和富于教育意義的教皇怕是從來還不曾有過呢。

    這位有福之人的美名也傳到他母親那裡,她有理由讓自己相信,把她的一生托付給誰都不如托付給這個由上帝挑選出來的人好,于是就跑到羅馬來向這位聖父[12]忏悔,他傾聽她的忏悔,他認出她來,他于是對她說:“哦,我親愛的母親、姐妹和妻子。

    哦,我的愛人。

    魔鬼曾經妄圖把我們領進地獄,但上帝的萬能威力阻止了他。

    ”他給她建起一座修道院,讓她在裡面當院長,隻是好景不長。

    因為,他們兩人不久就獲準把靈魂還給上帝。

     總之,阿德裡安把所有的诙諧和恐怖,生動形象的音樂描繪能夠達到的所有單純的透徹、幻象和莊嚴肅穆,全都集中在了這個充滿罪惡的、樸素而又慈悲的故事裡,而盧卑克那位老教授所用的那個神奇的形容詞,即“上帝精神的”一詞,大概也可以被用來形容這個劇本,或者說首先可以被用來形容這個劇本。

    我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印象,是因為這《功績》還真的有點像是對《愛的徒勞》的音樂風格的一種回歸,因為《宇宙的奇迹》的音樂語言已經更多地指向了《啟示錄》中的那種,甚至已經指向了《浮士德》裡将采用的那一種。

    這樣的預示和疊加确實常常出現在創造性的生活中;不過,這些素材對我的朋友所散發出來的藝術誘惑,我或許可以這樣來解釋:那是一種精神的魅力,帶有一絲惡意,也帶有一絲瓦解力量的滑稽模仿,因為它是源自對一個行将結束的藝術時代的膨脹的矯情的批判性回擊。

    這部音樂戲劇取材于浪漫主義的傳說,中世紀的神話世界,試圖以此表明,隻有諸如此類的對象才是配得上音樂的,才是和音樂的本質相契合的。

    這一條似乎在這裡得到了遵守,但卻是以一種相當破壞性的方式,通過用稀奇古怪的、尤其是也在性愛方面滑稽可笑的東西來取代道德的莊重,一切華而不實的手段被抛棄,而這一措施也被轉化到自身已經是滑稽诙諧的四肢可動的玩偶舞台上。

    對這個木偶舞台所具有的特殊可能性進行研究,是萊韋屈恩在着手琢磨這些《功績》作品過程中甚為關切的大事,而他隐身其中的民間對于基督教和巴洛克風格兼具的戲劇的喜愛,也給他提供了一些這樣的機會。

    在瓦爾茨胡特一帶有一個既會刻木偶,又會制作木偶服裝的衛生用品商店店主,阿德裡安不斷跑去請教人家。

    他也坐車去米騰瓦爾德,這是一個位于伊薩爾河上遊河谷的小提琴村,村裡有個有着同樣愛好的藥劑師,帶着老婆和幾個聰明靈巧的兒子,模仿珀西[13]和克裡斯蒂安·溫特爾[14]的樣兒,在當地演出木偶戲,吸引了大批本地和外地的觀衆前來觀看。

    阿德裡安看到了他們的表演,而且,對于藝術性極高的爪哇人的布袋木偶戲和皮影人物戲,他也,如我所發現的那樣,研讀了相關的文獻。

     那真是一些個令人愉快和激動的晚上。

    在那間窗戶開得很深的尼基客廳裡,在那架桌式的舊鋼琴上,他把新近寫的東西從他那些神奇的總譜中挑出來彈給我們聽,也就是說,彈給我、席爾德克納普,當然也包括有時一定要自己親自出馬的魯迪·施維爾特費格聽,在這些總譜裡,最最專橫霸道的和聲、最最迷宮般的節奏被運用在了最最單純的質樸之上——而一種兒童小号風格的音樂則又被運用在了最最罕見的素材之上。

    女王和現在的教皇,這個她為她哥哥生下的孩子,這個她作為妻子擁抱過的男人,她和他的重逢,雖然也引誘我們流出眼淚,但卻從未能夠讓我們流到淚眼婆娑的程度,反而是非常獨一無二地混雜了哄笑和想象出來的感動;而親昵勁兒被激發起來的施維爾特費格則會乘機抓住那個特許的瞬間,用一句“你真是太偉大了!”去擁抱阿德裡安,還把他的頭按到自己的頭上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