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所涉及的是一個人的特别私密、幾乎不為外界所注意的災難,而導緻這場災難發生的原因有很多:男人的無恥,女人的軟弱,女人的驕傲和職業的失敗。
現在算來,事情也已經過去将近二十年了,然而,克拉麗莎·羅德,那個女演員,那個顯然同樣也處在危險之中的伊涅絲的妹妹走向毀滅的情形,卻依舊會,而且幾乎是曆曆在目地浮現于我的眼前:她在1921到1922年間的冬季演出季之後,在五月份,在普菲弗爾林,在她母親租住的那棟房子裡,在沒有太多為後者着想的情況下,匆忙而堅決地以服毒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她之所以還耐着性子地把她的生命維持了這麼許久,也正是為了等待這個她的驕傲不再能夠承受她的生命的時刻。
這裡,我要把那些導緻她做出這一讓我們大家深感震驚、實質上卻是無可指責的恐怖之舉的因素,以及她實施這一舉動的前後過程,作一個簡明扼要的複述。
正如我之前已經暗示過的那樣,她慕尼黑的老師的擔心和警告是完全有道理的,克拉麗莎的藝術生涯多年來始終沒有能夠從地方的底層上升到比較高的、比較有名氣的和被認可的級别。
她先是在東普魯士的埃爾濱,然後又來到位于巴登的普福爾茨海姆
總之她是從根本上缺乏那種既然是在任何藝術中都至關重要,因而肯定也是在喜劇藝術中至關重要的東西——不知這樣說對藝術,尤其是對喜劇藝術是恭敬呢,還是不恭敬。
另外還有一件别的事情也促使克拉麗莎的生活亂了陣腳。
她,正如我很早就遺憾地覺察到的那樣,不能把舞台和生活很好地區分開來;她是演員,而或許正是因為她不是真正的演員,所以她即使是在舞台之外也格外強調她是演員;這門藝術所具有的那種身體的加個性的特征使得她在日常生活中也不惜通過濃妝豔抹,通過高高隆起的蓬松發型和裝飾過度的帽子來大肆裝扮自己——一種完全沒有必要和容易引發誤會,讓對她懷有好感的朋友感到難堪,讓市民覺得受到挑釁,同時卻又讓男人敢于産生非分之想的自我表演——完全是錯誤的和違背任何本來意願的;克拉麗莎又屬于那一類最能冷嘲熱諷地拒人于千裡之外、最冷淡、最貞潔、最高貴的人——盡管這種含譏帶諷的高傲的铠甲很可能是針對她自己作為女人的渴望的一種保護機制,而恰好又是這些渴望使得她不愧為伊涅絲·英斯提托利斯,施維爾特費格的——或者說從前的——情人名副其實的妹妹。
不管怎樣,繼那個保養得很好的有意讓她做他的情婦的六十歲老頭之後,還有一些心猿意馬的輕浮少年在她那裡丢人現眼地碰了釘子,此外,還有幾個搞公共評論的家夥,本來是可以替她說話的,卻因為沒有達到目的而采用嘲笑貶低她的表演的伎倆來對她進行報複。
随後,命運終于找到她的頭上,可鄙地讓她的不屑一顧的驕傲化為烏有、蕩然無存:我在這裡之所以說“可鄙地”,是因為征服她的童貞的那個家夥根本就不配得到這樣的勝利,而克拉麗莎本人也絕不認為他配得到這樣的勝利:此人留着一個準魔鬼似的山羊胡子,看見女人就現出一副色迷迷的饞樣,經常跑去後台打情罵俏,整一個小地方公子哥,他的職業是普福爾茨海姆的一個律師,刑事犯罪辯護人,說起話來淺薄廉價,口若懸河,對人不屑一顧,他的内衣精緻考究,另外,他的兩隻手上還長滿密密麻麻的黑毛,這就是他施行占有時的全部行頭。
一天晚上演出結束之後,很有可能是在喝得爛醉如泥的情況下,看似渾身帶刺,其實卻是毫無經驗和毫無設防的冷淡矜持的她,終于不敵此人例行公事般的老道,成為了人家的囊中之物——她為此而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