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那塊封地還帶有一棟華麗舒适的建于十八世紀的裝飾一新的莊園住宅,整個封地除一望無際的麥田之外還包括大片的甜菜種植園,種植園所收的甜菜都在封地上自家的制糖廠裡加工成糖。
市區房屋、封地宮殿和消夏别墅,這些逗留處所沒有一個是被它們的女業主較長時間使用過的。
她以旅行為主,可以說:她幾乎總是人在旅途,所以,她把她的這些固定住所放手讓給雇來的管家和主管照看。
她顯然并不依戀它們,它們帶給她不安或是尴尬的回憶,驅使她逃離。
她住在巴黎、那不勒斯、埃及,住在恩加丁,不管走到哪裡,身邊都有一個婢女、一個男性雇員和一個醫生陪同前往,男性雇員大概負責安營紮寨和充當旅行侍從,醫生則是專門給她一人看病,由此看來,她的健康可能有點問題。
但她的活動性似乎并不因此受到影響,再加上她有着一股子狂熱,而這種狂熱又是建立在直覺、預感、對神秘莫測的移情和心靈相通的敏銳感知——天知道是什麼——的基礎上,所以隻要有演出活動,她總是有辦法到場出席,令人好不驚奇。
事實表明,凡是膽敢讓阿德裡安的音樂響起一星半點的地方,這個女人全都去過了,而且每次都是不顯山不露水地混進觀衆堆裡:她去了盧卑克(經曆了那部歌劇首演遭遇嘲笑的場面),去了蘇黎士,去了魏瑪,去了布拉格。
她來無影去無蹤地到過多少次慕尼黑,又有多少次是離他的居住地很近,我不得而知。
更有甚者,她還很熟悉普菲弗爾林,偶爾還會偷偷地露面:對于阿德裡安所住的地方,他周邊的環境,她都悄無聲息地摸清了底細。
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她還恰好就在那間修道院院長工作室的窗戶下面站過——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
光就這些,就已經夠引人入勝的了,還有呢,更奇怪、更能觸動我的,而且更加引發那種類似于朝聖和朝山進香的想象的則是,她,正如很久以後且多少有些偶然所表明的那樣,甚至還去過凱澤斯阿舍恩,她本人甚至在奧伯魏勒爾和布赫爾農莊獲悉,也就是說熟知了那種——總讓我感到有些壓抑——存在于阿德裡安童年的活動場所和他後來的生活環境之間的平行對應。
我剛才忘了提了,就連那個位于薩比内爾群山裡頭的彈丸之地——帕萊斯特裡納,她都沒有遺漏,還在馬納爾迪家逗留了幾個星期,看那樣子,似乎很快就跟西格羅拉·馬納爾迪成為知心朋友。
每當她在她那部分用德語、部分用法語寫成的書信裡回憶起這位女房東時,她都會稱她為“馬納爾迪媽媽”。
她也對施魏格施迪爾太太使用同樣的稱呼,正如從她的話中所流露的那樣,她看見過後者本人,而後者卻沒有看見過——或是注意到——她。
那她自己呢?加入這些母親人物的行列,和她們以姐妹相稱,她是這樣想的嗎?在同阿德裡安·萊韋屈恩的關系中——她應該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稱呼呢?她自己又希望用什麼樣的稱呼呢?保護神,埃格麗娅
這個東西——對我而言——是一個無比美麗的無價之寶。
這枚雕花戒指本身就很古老,是文藝複興時期的作品;上面的石頭是淺綠色的烏拉爾綠寶石的大平面切割的精制品,好看極了。
可以想見,這枚戒指曾經裝飾過某位教會諸侯之手——它上面所帶有的異教的銘文也幾乎難以駁斥這樣的想象。
在這塊綠柱石寶石的堅硬之處,也就是在它上部的打磨面上,用極為精細微小的希臘字母刻着兩行詩,如果轉換成德語說的話,意思大概如下: “是怎樣的震顫穿過阿波羅的月桂樹叢! 整個神宇的柱頂盤都在震顫!凡夫俗子們,快逃!趕緊離開!” 對我而言,指出這兩行詩的出處并不困難,它們是卡裡馬科斯
它們以充滿神聖驚恐的筆觸描繪了這個神在他的神殿顯靈的先兆。
它們盡管字迹微小,清晰度卻保持完好。
反倒是镂刻在它們下面的小花飾樣的标志顯得有些模糊,這個标志,最好用放大鏡,可以确定為一個長了翅膀的蛇形怪物,它口裡伸出來的舌頭呈現箭的形狀。
這個神話的幻象讓我想到了克律塞島上的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