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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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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記得,是最先放的,巴普提斯特·施彭格勒卻一個勁兒地挑它的毛病,說它作為在草地上跳起的民族舞的旋律顯然是太優雅、太适宜于沙龍聚會了。

    大家一緻認為,這種風格如果換成柏遼茲的《幻想交響曲》中那段迷人的舞會音樂将會更合适,于是就問有沒有這個作品。

    答複是沒有這個作品的唱片。

    作為補償,施維爾特費格于是動用他那兩片不會出錯的嘴唇,以小提琴的音色,吹起這個曲子的口哨來,吹得純潔而美妙,但他對我們報以的喝彩卻作嘲笑狀,隻見他按照他的方式聳動衣服裡的肩膀,一個嘴角向後撇着扮鬼臉。

    而後,為了跟法國的搞平衡,大家又要聽維也納的聲音,要聽蘭納[5]和小約翰·斯特勞斯,我們的東道主有求必應地捐獻着他的資源,直到一位女士——我現在還清晰地記得,是拉德布魯赫夫人,那位出版商夫人——提醒大家說,這些玩意兒都太輕浮了,老這樣會不會讓坐在我們中間的那位大作曲家感覺很無聊啊。

    她的一番話得到大家憂心忡忡的贊同,反倒是阿德裡安吃驚地四下打聽贊同的内容,因為他沒有明白她的問題。

    當人家把她的那個問題複述給他聽時,他發出了強烈的抗議。

    天呀!不,這是一個誤會。

    這些東西自有其卓越之處,他從它們身上獲得的樂趣無人能比。

     “您低估了我的音樂教育,”他說道,“我在柔弱的青少年時期有過一個老師(他同時還帶着他所特有那種美的、優雅和深邃的微笑朝我這邊看将過來),是個狂人,他的腦子裡塞滿了全世界的音樂作品,滿得直往外溢,不管是什麼樣的喧鬧,哪怕是有組織的喧鬧,他都愛得不得了,以至于你休想從他那裡學到哪怕是一丁點兒的自負,哪怕是一丁點兒的在音樂方面的自以為是。

    他是一個非常懂得什麼是高尚和嚴謹的人。

    不過,對他而言,音樂是存在着的——音樂,如果它就隻成其為音樂的話,對于歌德的那句‘藝術研究的是重的和善的’,他是不敢苟同的,他認為,輕的,如果它是善的話,也是重的,而它完全可以和重的一樣是善的。

    他所說的這樣一些話被我記住了,我這是從他那裡知道的。

    但我是這樣來理解他的意思的,即你必須精通重的和善的,以便也能這樣地去和輕的作較量。

    ” 這時,整個屋子變得鴉雀無聲。

    他實際上說的是,就獨有他一個人有權從這些由主人盡心提供的服務中得到愉快的享受。

    即使你盡量不去這樣來理解他的話,你卻仍然不免會懷疑他所說的就是這個意思。

    席爾德克納普和我面面相觑。

    克拉尼希博士發出一聲“嗯”。

    讓内特用法文小聲地說道:“好極了!”列奧·齊恩克讓人聽到了他的那句愚不可及的,其實則是幸災樂禍的“乖乖!”。

    “這就是真正的阿德裡安·萊韋屈恩!”施維爾特費格叫了起來,滿臉通紅,因為喝多了韋麗庫[6],但不僅僅隻是這個原因。

    我知道,他私底下是覺得很委屈的。

     “您的收藏裡,”阿德裡安繼續說道,“怕是沒有聖-桑斯所作《參孫》中大利拉的那首降D大調詠歎調吧?”這個問題是提給布林格爾的,後者因此而逮着了一個能夠洋洋得意地大聲回應他的機會: “我?沒有這首降D大調詠歎調?我親愛的朋友,您怎麼可以這樣來想我呢!它就在這裡——而且,我敢向您保證,您一點也不用‘怕’!” 阿德裡安緊接着說道: “啊,好的。

    我之所以會想起它來,是因為克雷齊馬爾——您要知道,這是我以前的老師,一個管風琴師,一個賦格分子——對這部作品懷有一種特别深厚的感情,一種真正的對它的偏愛之情。

    他同時也不忘對它進行嘲弄,但這一點也不影響他的傾慕,這種傾慕或許隻是指向事情本身的示範性。

    請大家安靜。

    ” 唱針開始動了起來。

    布林格爾把它上面的那個沉重的蓋子按下去。

    透過聲網,一個驕傲的、并不特别在意發音是否清晰的女中音奔湧而出:你可以聽懂一句法文的“我的心在聽你傾訴”,然後就基本上什麼都聽不懂了。

    不過,盡管伴奏很遺憾,是一個有點嗚嗚咽咽的樂隊,演唱本身倒也還是非常美妙,溫暖,柔情的,好一曲深沉的幸福挽歌,這首詠歎調的旋律也同樣是十分美妙的,它是位于兩個結構相同的段落的正中間,是為了配合那豐盈的美妙歌聲才開始響起,之後一直攝人心魄地陪伴到結束,尤其是在第二遍的時候,這時,小提琴也,現在可是特别嘹亮地,很享受地,跟着一起拉起那根豐腴的歌唱的線條并用感傷柔情的餘音重複它的結尾。

     大家都被感動了。

    一位女士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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