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你”啊!這個藍眼睛的小人物為自己赢得了這個他不應該赢得的“你”,那個勉強與他以“你”相稱的人,那個人不得不對自己随着這個“你”所遭遇的這種——或許也——給他帶來愉悅的恥辱進行報複。
這種報複是不由自主、不假思索、眼露兇光和神秘莫測的。
讀者諸君,您别急,我這就一一道來,我這就一一道來。
在1924年的最後幾天裡,那部成功的小提琴協奏曲在伯爾尼和蘇黎世重演,在瑞士“室内樂團”的兩場演出的框架之内,該團的指揮保爾·薩赫爾先生,以十分優厚的條件向施維爾特費格發出邀請,同時還表達了這樣的願望,即作曲家如能親自到場,那可将會賦予這些演出以特别的聲望。
阿德裡安起初并不同意;魯道夫見狀,自然懂得該如何去求他才能讓他回心轉意,這個年輕的“你”那個時候有的是力量,足以去為未來将要發生的事情開辟道路。
這部協奏曲被安排在包括德國古典主義和俄羅斯當代音樂在内的演出節目單的中心位置。
它的,思想的和壓倒一切的,特質,借助于獨奏者全力以赴的獻身精神,在那兩座城市,在伯爾尼音樂學院大廳和蘇黎世音樂廳裡,再一次得到展現。
評論界注意到某種風格上,甚至是水平上的不統一,觀衆同維也納的相比也稍顯冷淡,不過,他們對演員們還是給予了熱情的喝彩,不僅如此,他們還在兩場晚會上都堅持要作者本人出場,而這位作者呢,也很給他的演奏者面子,手拉手地同他一起多次向喝彩的觀衆緻以謝意。
這兩次罕見的場面,這種孤僻的人親自把自己暴露在人群面前的情形,我是沒有機會看到的。
我被排除在外了。
第二次,在蘇黎世,經曆這件盛事并就此向我作出描述的人是讓内特·碩伊爾,她當時恰巧就在這座城市停留,并且還在那家私宅裡碰到阿德裡安,而他和施維爾特費格正好就在宅中小住。
這個地處神話大街、離湖很近的私宅的主人是萊孚先生和夫人,一對富有的、無兒無女、愛好藝術、年事已高的夫婦,素來以向路過的有級别的藝術家提供保養維護得很好的收容所并組織社交聚會給他們解悶為樂事。
男的以前搞實業,經營絲綢,現已退居二線,在家安度晚年,是一個腦子裡裝滿了根深蒂固的舊式民主思想的瑞士人,他有一隻玻璃制的假眼,這使得他的蓄着大胡子的面容顯得有些僵硬呆闆,但這隻是一個假象而已,因為他喜歡自由快樂,而且,他不愛别的,就愛和劇院的女士、女主角扮演者或是演些歡快滑稽角色的女高音歌手們,在他的沙龍裡舌戰。
他偶爾也會在他的招待會上撥弄大提琴,拉得倒也不賴,值得一聽。
他的夫人為他鋼琴伴奏,老太太是德意志帝國人,曾經從事過演唱。
她缺少他的幽默,但她首先是以一個精力充沛、殷勤好客的市民形象示人,她也喜歡留宿名流,喜歡無憂無慮的名家氣派充溢他們的豪宅,在這一點上,她和她的夫君完全稱得上是志同道合。
在她的閨房裡有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歐洲名流送給萊孚夫婦的、對他倆的殷勤款待深表謝意的題詞照片。
這對夫婦,早在施維爾特費格的名字見諸報端之前,就已經向他發出了到他們家來玩的邀請,因為,作為出手大方的資助者,對于音樂界将要發生的事情,這位老實業家知道得比誰都早。
當他們了解到阿德裡安要來以後,也毫不遲疑地把邀請擴大到他的頭上。
他們的私宅很寬敞,有的是客房,事實上,從伯爾尼那邊過來的這倆已經就地遇見了每年都會來這裡友好地小住幾周的讓内特·碩伊爾。
不過,在音樂會結束後于萊孚夫婦家餐廳舉行的、隻召集了不多的幾個圈内朋友參加的晚宴上,在她旁邊落座的卻并不是阿德裡安。
桌子的首席由男主人占據,他用精美的磨光玻璃杯暢飲一種不含酒精的飲料,同時表情僵硬地和坐在他旁邊的一個市立劇院的戲劇女高音歌唱家鬥嘴打趣,後者是一個孔武有力的女人,整整一晚上都在頻繁地用攥緊的拳頭捶打自己的胸脯。
在場的還有一個市立歌劇院成員,是個專演英雄人物的男中音,祖上為波羅的海東岸三國
當然,另外在場的還有這次音樂晚會的主辦者、樂團指揮薩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