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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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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限不可能不被逾越,自色調解放以來二者開始相互轉化。

    不過,這種在對《約翰啟示錄》中的聲樂和器樂進行處理的過程中就已顯現出來的對雙重的偏好,對混合和交換的偏好,在他身上可謂是與日俱增。

    “我,”他這樣說道,“在哲學課上學過:劃界的同時就已意味着越界。

    我一直是照此行事的。

    ”他指的是黑格爾的康德批判,這句名言表明,他的創作是深受來自精神的東西——和來自早年銘刻在心的東西——的制約的。

     再接下來就是那部由小提琴、中提琴和大提琴組成的三重奏,這是一部幾乎無法演奏的作品,事實上隻可能由三個演奏高手充其量在技術上進行駕馭,它之所以驚世駭俗,既是因為它所展現的具建設性的狂怒——它就是這種頭腦的成就,也是因為它所使用的出人意料的音的混合,通過一種如饑似渴地追求空前絕後的聽覺,一種無與倫比的推理組合的幻覺,這些混合被他從那三件樂器身上發掘了出來。

    “不可能,卻值得感謝,”這是阿德裡安對這部作品所作的定性,說這話的時候他的情緒很好,其實,早在前面那部合奏音樂形成期間他就已經開始譜寫這部作品,而在打它的腹稿的過程中他同時又讓自己擔負起了上述四重奏的創作,要知道,單是這個四重奏就肯定是會長時間地、完全地消耗盡一個人的組織能力的啊。

    那情形可謂是靈感、要求、完成和為征服新任務而進行的調遣密密麻麻地相互交錯,一大堆亂七八糟的問題随着問題本身的解決而突然同時湧現——“一個黑夜,”阿德裡安說,“一個因為閃電而黑不下來的黑夜。

    ” “一種不大溫和且煩躁不安的照亮,”他又補充道,“又能怎麼樣呢,連我自己都坐立不安,有個東西抓住了我的衣領,它狠狠地罵我,直罵得我渾身顫抖。

    靈機一動的閃念,親愛的朋友,都是一幫心懷敵意的壞蛋,它們的臉頰發燙,它們甚至會用不太可愛的方式讓你的臉頰也發起燙來。

    一個人文主義者的知己應該是有能力随時細緻地區分出幸福和痛苦來的……”他還聲明說,他有時也不清楚,他前不久還生活于其中的那種平靜的無能同時下的這種備受煎熬相比是不是才是更值得渴望的狀态。

     我批評他忘恩負義。

    我用透着驚奇的目光,用載着喜悅的淚水,同時也懷着一份充滿愛的恐懼,我一周接着一周地偷偷閱讀和傾聽他用筆——而且是以整潔精确,甚至可以說是秀麗的、毫不毛躁的記譜方式——寫到紙上的東西,閱讀和傾聽,如他自己所說的,“他的那個妖精和雄松雞”(他寫的是“雄公雞”)悄悄告訴給他并向他索取的東西。

    他與其說是一口氣地,倒不如說是上氣不接下氣地,寫就他的這三部作品,光其中的一部就足以使得産生它的這一年變得重要,值得紀念,真的,《慢闆》是那部四重奏中最後作曲的,而就在他寫完這個《慢闆》的同一天裡,他又開始馬不停蹄地譜寫那部三重奏。

    有一次,我有十四天長的時間沒能到他那裡去,他于是寫信告訴我說:“那情形就好像我在克拉考學過似的,”——這是一句諺語性成語,我當時并沒有弄懂是什麼意思,後來才想起來,指的是克拉考大學十六世紀曾經公開教授過魔術。

     我敢說,我對他在表達中所使用的此類風格化的用語是非常留意的,雖說他以前就一直很愛說這類的話,但現在在他的來信,甚至是在他的口頭語裡,它們的出現卻比任何時候都要頻繁,或許我該說:經常?這其中的原因是什麼,用不了多久就會清楚的。

    對于我而言,第一個線索就是,有一天,他放在他的工作台上的一張記譜紙引起了我的注意,紙上是他用粗大的羽毛筆寫下的這句話: “這種悲痛促使浮士德博士把他的哀怨記錄下來。

    ” 當他發現我在看時,就一把從我的眼皮子底下奪走這張字條,同時還說了句“這位先生加兄弟怎麼好管閑事呀!”他的計劃,以及他準備獨自悄悄進行的事情,他還繼續在我面前隐瞞了好一陣子。

    不過,從這一刻起我卻知道了我要知道的事情。

    毋庸置疑的是,創作室内樂的1927年同時也是他開始構思《浮士德博士哀歌》的一年。

    盡管這聽起來是那樣的令人難以置信:他跟打仗似地奮力創作着一部部作品,這些作品個個高度複雜,要想成功地完成它們,沒有注意力的最高度的、最絕對的集中是難以想象的,而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心思卻同時還前瞻性地、嘗試性地、接觸性的沉浸于他的第二部清唱劇——一部毀滅性的控訴作品,就在他準備認真着手它的創作之時,他的注意力首先還将因為發生在他生命中的一件大事而分散,這件事情既是那樣的令人感到妩媚可愛,同時卻又是那樣的叫人感到撕心裂肺。

     [1]原指貴族宮廷中演奏的世俗音樂,現通常指各種獨奏和重奏曲。

     [2]按音階或琶音式急速進行的樂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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