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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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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我們有沒有想過讓那個人幸福?如果在忠誠的溫柔囚禁中不能夠幸福,我們是否還愛這個我們要求他忠誠的人?假如我們愛另一個人卻不能讓他幸福,我們有沒有權利要求他什麼,要求他忠誠或者犧牲?現在,在生命中的最後階段,假如有人在克麗絲蒂娜離開你住所時向我提問的話,我是否還敢像四十一年前那樣斷然回答這些問題?她在我之前也經常去那兒,你之所以不遺餘力地把那兒布置成那樣,就是為了能在那兒接待克麗絲蒂娜,在那裡,我生命中最親密的兩個人竟這般無恥、這般庸俗,是的,我現在感覺遭到如此乏味的背叛和欺騙?……因為發生了這樣的事,”他面無表情地說,語調顯得心不在焉,悶悶不樂,“人們将這一切稱為‘欺騙’,兩個人的肉體對一種境遇和第三者進行痛苦、乏味的反叛,在生命的終點回首這些,實在平常得要命—平常得讓人覺得可憐,就像一次事故或一個誤解。

    那時候我并不懂得這些。

    我站在秘密的公寓裡,盯着家具和沙發床,仿佛在搜查作案現場……的确,那個時候人還很年輕,被妻子和他唯一的朋友—那個比手足還親的密友欺騙,自然會感到天塌地陷。

    他肯定會這樣感覺的,因為恐懼、失望、虛榮的強大力量能夠造成巨大的苦痛。

    但這個已經過去了……不可思議地消失了,當然不是一夜之間,肯定不是,那股憤怒許多年都不曾釋解—但最終還是消失了,就跟生命一樣。

    我回到莊園,走進我的房間,等着克麗絲蒂娜。

    我等着要殺她,或等着聽她坦白真相,然後原諒她……不管怎樣,我在等她。

    一直等到晚上,她都沒來,于是我去了林中的獵屋。

    也許這很孩子氣……現在,當我回首往事,當我想對自己和别人做出評判時,我意識到那股孩子氣,感覺到那種傲慢、那種等待和那種隐退。

    但是人就是這樣,你看,即使憑着理智和經驗,也難以對抗自身天性的頑固偏執。

    這個現在你也知道。

    我去了獵屋,你熟悉那裡,離這裡不遠,之後八年沒見到克麗絲蒂娜。

    我隻在她死後才又見到她。

    有一天清晨,我接到妮妮的傳信:我可以回家去了,因為她已經死了。

    我知道她病了,知道有幾位最好的醫生為她看病—他們在莊園裡住了好幾個月,想方設法搶救她,他們這樣說:‘我們已經竭盡當代醫學技術的最大可能。

    ’這是他們的原話。

    他們大概在傲慢與虛榮允許的範圍内,确實用他們匮乏的知識做了一些努力。

    每天晚上,都有人向我彙報莊園裡的情況,這樣總共持續了八年,當克麗絲蒂娜還沒有生病時就是這樣,後來也是,當她決定要生病死掉。

    因為我相信,人對這種事也可以做出決定—我對此确信無疑。

    但我沒有幫助克麗絲蒂娜,因為我們之間存在秘密,這是唯一不可能原諒的秘密,但在不适當的時候又不能揭開,因為無法知道在這樣的秘密深處埋藏着什麼?有種情況比死亡和痛苦還要糟糕……那就是一個人喪失了自尊。

    因此我害怕秘密,害怕克麗絲蒂娜、你和我之間的我們的秘密。

    有的東西能讓人如此疼痛、受傷、焚燒,或許連死亡也不能解脫它:比如一個人或兩個人傷害了我們心底的自尊,一旦失掉這種自尊,我們再不能作為一個人活下去。

    你會說,那是虛榮。

    是的,是虛榮……不管怎樣,這種自尊終歸是人類生命最深刻的内容。

    因此我害怕這個秘密。

    因此我們使用各種各樣的解決方式,包括卑劣、懦弱的解決方式—讓我們在生活中環顧一下,總能在人群中找到這類權宜之策:一個遠走他鄉,丢下他的所愛之人,因為害怕秘密;另一個則守口如瓶地留了下來,永遠等待某種回答……我看到的就是這個。

    我經曆的就是這個。

    這不是懦弱,不是,這是生命本能的最後防衛。

    我回到家,等到晚上,之後去了林中獵屋,在那裡苦苦等了八年,等待一句話,一個口信。

    但是克麗絲蒂娜沒有來。

    從獵屋到這兒,到莊園,駕車隻有兩小時的路。

    但這兩個小時,這二十公裡路,在空間和時間中對我來講是更大的距離,可能要比對你來講的熱帶還要遙遠。

    我的秉性就是這樣,我是這樣長大的,一切是這樣形成的。

    假如克麗絲蒂娜傳一個信來—不管她傳什麼信來—她的願望就可能實現。

    如果她想要我找你回來,我會立即動身,在地球上找你,叫你回來。

    如果她想要我殺你,我也會到海角天涯找到你,殺了你。

    如果她想離婚,我會離婚。

    可是她什麼也不想。

    因為她也孤獨一人,以她自己的方式,以女人的方式,她也受到她所愛之人的傷害;一個男人用逃跑傷害了她,逃避激情,不想跟她綁在一起焚燒,因為他明白那将是一場緻命的災難;另一個男人則用知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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