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用腳丈量過全球的高山峻嶺,也不會知道得更多。
你們讓我在寫實和假設之間選擇,寫實是可靠的,但對我毫無教益,而假設即便對我有教益,卻根本不可靠。
我對自己對世界都陌生,唯一可依賴的,是用某種思想武裝起來,而這種思想一旦肯定什麼就否定自身;我惟有拒絕認知和摒棄生命才能得到安甯,而且好勝的願望總是在藐視其沖擊的藩籬上碰壁,這是怎樣的狀況呢?有志者,必挑起悖論。
一切就緒,按部就班,就等着出現中了毒的安甯,那正是無憂無慮、心靈麻木或緻命的摒棄所造成的。
智力以自身的方式也讓我明白世界是荒誕的。
作為對立面的盲目性,徒然聲稱一切都是明明白白的,而我則一直期待着證據,一直期待着理性有理。
但盡管經曆了那麼多自以為是的世紀,外加産生過那麼多振振有詞的雄辯家,但我清楚此說不對。
至少在這方面,恕我孤陋寡聞,是不走運的。
所謂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理性,實踐的或精神的,所謂決定論,所謂解釋萬象的種種範疇,無一不使正直的人嗤之以鼻。
與精神根本不搭界。
被否定的精神,真知灼見是受到束縛的。
在這種難以估算而有限度的天地裡,人的命運從此有了意義。
一個非理性族群站起來了,周匝而圍,直至終了。
荒誕感恢複了明智,如今又得到了協調,于是清晰起來了,明确起來了。
我說過世界是荒誕的,未免操之過急了。
世界本身不可理喻,我們所能說的,僅此而已。
所謂荒誕,是指非理性和非弄清楚不可的願望之間的沖突,弄個水落石出的呼喚響徹人心的最深處。
荒誕取決于人,也不多不少取決于世界。
荒誕是目前人與世界唯一的聯系,把兩者拴在一起,正如惟有仇恨才能把世人鎖住。
我在失度的世界裡曆險,所能清晰辨别的,僅此而已。
就此打住吧。
荒誕規範着我與生活的關系,假如我把這種荒誕當真,假如我心中充滿在世界奇觀面前激動不已的情感,充滿科學研究迫使我具備的明智,那麼我就應當為這些确認犧牲一切,就應當正視這些确認,并加以維護。
尤其應當據此而規範我的行為,不管産生什麼後果,都緊跟不舍。
我這裡講的是正直性。
但我要求事先知道思想是否能在這些荒漠中成活。
我獲悉思想至少已進入這些荒漠,在那裡找到了面包,明白了先前隻是靠幻象充饑的。
思想給人類思考最迫切的幾個主題提供了機會。
荒誕從被承認之日起,就是一種激情,最撕心裂肺的激情。
但,全部的問題在于人是否能靠激情生活,還在于是否能接受激情的深層法則,即激情在振奮人心的同時也在焚毀人心。
這還不是我們将要提出的法則,而是處于上述體驗的中心,會有時間再談的。
不如先承認産生于荒漠的主題和沖動吧,隻要一一列舉就行了。
這些東西如今也衆所周知了。
這不,一直就有人捍衛非理性說的權利。
傳統上存在一種說法,叫委曲求全的思想,這個傳統一直沒有間斷過。
對理性主義的批判次數太多了,似乎不必再批判。
然而我們的時代一直出現反常的體系,想方設法絆倒理性,仿佛理性果真一直在向前進哩。
但不等于證明理性有多大效力,也不等于證明理性的希望有多強烈。
從曆史上看,兩種态度始終存在,表明人的基本激情,把人左右夾攻得苦不堪言,又要呼喚統合,又要看清會受藩籬的重重包圍。
然而,也許從來沒有别的時代像我們時代這樣對理性發起更猛的攻擊。
自從查拉圖斯特拉
當我說沒有任何永恒的意志願意君臨萬物萬象時,我就把最古老的貴族頭銜還給了萬物萬象。
”自從克爾恺郭爾得了不治之症時說:“這病導緻死亡,而死亡之後什麼也沒了。
”荒誕思想的主題層出不窮,有意味深長的,也有折磨人心的,抑或至少非理性思想和宗教思想是如此,這種微妙的區别是至關重要的。
從雅斯貝爾斯到海德格爾,從克爾恺郭爾到謝斯托夫,從現象學者到舍萊爾
此處,在下對那些已知的和體驗過的思想作個假設。
不管智者們現在或過去有什麼抱負,他們統統從那個無法形容的世界出發。
那裡占統治地位的是:矛盾,二律背反,焦慮或無能為力。
他們的共同點,恰恰是迄今人們所披露的主題。
必須明确指出,對他們也不例外,尤為重要的是他們從發現中引出的結論。
這非常重要,有必要專門研究。
眼下隻涉及他們的發現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