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複一日,他充分表明如此豐盈的現實,以至于在一個人渴望成為的和現實存在的之間不存在界限了。
在多大程度上表演的存在成為現實存在,這是他所證明的,為此他始終用心演得更出色。
因為這就是他的藝術哇,絕對裝得像的藝術,盡可能深地進入不屬于他的某些生活中去。
盡其努力,他的天職便豁然開朗:全心全意緻力于成為“什麼也不是”或成為“好幾個人”。
留給他創造人物的局限越窄,他的才能就越必不可少。
他要在今天的面目下過三小時就死亡。
他不得不在三小時内體驗和表現整個非同尋常的命運。
這叫做死而複生。
過三小時,他将把走不通的路走到底,而觀衆席上的人卻要走一輩子。
演員模仿過眼雲煙的東西隻在表面上有所作為和精益求精。
戲劇的約定俗成,是心靈僅僅通過舉動和形體或通過表現靈魂和肉體的聲音來表達和使人理解。
這門藝術的規則是一切都要誇張,一切都要有血有肉地表達。
假如在舞台上,必須像真愛那樣去愛,必須運用不可替代的心聲,必須像真的凝望那樣凝望,那我們的言語就有代碼了。
沉默必須此地無聲勝有聲。
愛情使調門高昂,靜止不動本身變得很有看頭。
形體統治舞台。
“戲劇性的”不是誰想做就做得出來的,這個詞被錯誤地小看了,其實涵蓋着一整套美學和一整套寓意。
人生的一半是在欲語還休、扭頭不看和沉默寡言中度過。
演員在這一點上是不速之客。
他為被束縛的靈魂消除魔法,于是激情終于紛紛亮相。
激情通過各種手勢說話,但隻通過喊叫維持生命。
這樣,演員塑造所演的人物,加以展示。
他或描繪人物或雕塑人物,把自己塑進想像出來的人物形狀,把自己的血液注入人物幽靈。
我說的,當然是大戲,就是使演員有機會完成其有形體的命運的戲劇。
請看莎士比亞:一開場,人體着魔,驅動舞蹈。
瘋魔意味深長。
沒有瘋魔,一切就會分崩離析。
若沒有逐放考德莉娅和判罰愛德加的粗暴舉動,李爾王決不會赴被瘋狂挑動的約會。
所以這出悲劇在失去理智的标志下鋪展是恰當的。
靈魂被交給魔鬼,并與魔鬼共舞。
至少有四個瘋子,一個因為職業而發瘋,一個因為意志而發瘋,另外兩個因為折磨而發瘋:四具亂七八糟的軀體,四副在同一狀況下難以言狀的面孔。
人體的結構系統本身是不夠的。
臉譜和厚底靴,在主要成分上縮小和突出面孔的化妝,既誇張又簡化的服裝。
總之,把這個領域的一切都犧牲給表象,僅僅為滿足眼睛。
人體通過荒誕奇迹,使人認知。
我隻在自己扮演伊阿古時才理解伊阿古,否則永遠搞不大明白。
光聽伊阿古說詞還不行,隻在見到他那一刻才領會他。
演員從荒誕人物學會單調,取得獨一無二的身段,勾人心弦,既奇特又親切,他把這種身段貫穿在所有他演的人物身上。
這又說明偉大的戲劇作品有助于格調的統一。
我這裡想起莫裡哀筆下的阿爾塞斯特。
一切都是那樣簡單,那樣明顯,那樣粗俗。
阿爾塞斯特對抗菲林特,塞利麥納對抗艾科昂特,整個主題圍繞一種荒誕結果,是被推向終點的性格所引起的。
詩句本身,“蹩腳詩句”,喃喃吐出,以示人物性格的單調。
這是演員自相矛盾之所在:既單一又多樣,那麼多靈魂集單獨演員于一身。
但這是荒誕本身的矛盾,演員個體硬要達到一切經曆一切,這種企圖是徒勞的,這種固執是沒有意義的。
一向自我矛盾的東西卻在他身上取得統一。
就在他身上,肉體與精神會合,緊緊擁抱,這裡因失敗而厭倦的精神轉身朝向最忠實的盟友。
哈姆雷特說:“祝福他們吧,他們的鮮血和判斷非常奇怪地混合在一起,他們不再是命運随意點撥笛孔的笛子了。
”
教會怎麼不會譴責演員如此這般的操作?對戲劇藝術,教會斥責靈魂異端的急增、情感的堕落、精神觸犯衆怒的過分訴求,因為精神拒絕經曆單種命運,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