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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樓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轉臉看向前方的煙水池塘,自言自語道:“風雨飄搖,南京政府到底能堅持多久?我們又能幹多久?”
“前幾天,有人找過我。
”
“我知道。
”
汪曼春一臉吃驚。
“南雲課長一直對76号的工作分外留意。
”
“如果她叫我背着你做事呢?”
明樓淡然一笑:“看來我時常高估女性的信任度。
”
“如果是呢?”汪曼春繼續追問。
明樓注視着她,堅定道:“照做。
”
“真心話?”汪曼春疑惑。
“我真心希望看到你在76号做出成績來。
”
“希望不辜負你的期望。
”
“曼春,我們正處在一場戰争中,将來戰事的發展,難以預料。
就算是在汪主席的政府裡工作,我們上頭還有日本人。
兩層公婆壓着我們透不過氣來,我們還在彼此猜忌,彼此不信任,我不指望你能夠完全信任我,幫助我,但是,我對你,始終是信任的!我永遠都置你于任務之上,這是我對你最大的補償。
如果,你覺得從前我虧欠了你……不要再為我保持單身了。
我們兩家仇恨太多,怨恨太深,找個人嫁了吧。
不要再濫殺無辜了,殺人不能解決任何問題,隻能讓人覺得你懦弱、膽怯、不自信。
”明樓句句都是衷腸話,汪曼春終于哭了出來。
“你總是這樣高高在上,你俯視我,你輕蔑我,你看穿我。
”汪曼春情緒有些激動,“你回來到底要做什麼?娶我?還是找個借口接近我,利用我?你,你是不是同情我?或許是,你覺得把我留在身邊,你家裡人會更安全!你怕我孤注一擲報複他們!”
“你會嗎?”明樓接口道。
這句話一出讓汪曼春難以作答,汪曼春欲言又止了一會兒,說道:“我,我隻是想要一個家,一份工作,有這麼難嗎?”
“别說了,我明白。
”
汪曼春淚如雨下。
程錦雲穿着素花旗袍從裱糊店裡出來,迎面碰上一身學生裝束、圍着紅色毛線圍巾、拿着油畫的明台。
認出彼此之後,兩個人幾乎是同時“啊”了一聲。
“我的個天,你不是故意的嗎?”明台誇張道。
程錦雲沒聽清楚,問道:“你說什麼?”
明台很爽朗地笑笑:“我說世界太小了。
”
程錦雲羞澀地低下了頭,這還是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心髒竟嗵嗵地跳個不停。
“你裱畫啊?”明台欣喜地問道。
“我裱一幅字。
”程錦雲說,“我姐夫寫的。
”
“你姐夫是書法家?”
“他是外科醫生。
”
“解剖家。
”
“醫學家。
”
明台了然般地點了點頭,笑了笑。
程錦雲想起昨天的事,突然開口說道:“昨天的事,謝謝你。
”
明台不以為然地說:“謝什麼,下次換作是我……”
話沒說完,就被程錦雲立即截住:“不會。
”
明台怔了一下:“對,不會。
”
“一定不會。
”
“你要是買一束花來謝我就更好了。
”
“前面有花店。
”
明台驚訝:“你來真的?”
程錦雲微微一笑:“原來你是假的。
”
明台不語,兩個人會心會意地笑起來。
程錦雲看到明台手裡的畫,問道:“你畫的?”
“不是,我哥畫的。
”
“畫風很清新。
”
“你喜歡。
”
程錦雲點點頭。
“你喜歡,我送你。
”
程錦雲搖搖頭婉拒:“不,不。
”
“真的,真的我送你。
”
“又不是你的東西。
”程錦雲原意是“又不是你的東西,你憑什麼要送人。
”卻不料明台誤會了,認為她話裡有話。
明台心一熱,臉一紅:“不是我的東西,你不要。
”
程錦雲不好解釋,索性岔開話題:“這畫叫什麼名字?”
明台想也不想就答:“佳偶天成。
”
程錦雲驚詫:“啊?”
“這畫叫佳偶天成。
”
程錦雲忍不住說:“這可是風景畫,哪裡來的佳偶?”
“有啊。
”明台把畫捧起來,神神秘秘地壓着聲音,“佳偶藏在房子裡。
”
程錦雲噗嗤一笑,一擡頭,正好是明台一雙深情脈脈的眼睛專注地望着她,那眼神看得她心緒不甯。
“我得走了。
”
“惠小姐,”明台叫住她,說:“我其實,一直想跟你一起坐坐。
”
程錦雲看着明台,先是愣了一下,低下頭害羞道:“我真得走了。
”
“我跟你在一起,總是很混亂,我一直想嘗試把你給忘掉……”明台自顧自地說着。
“你想說什麼?”
明台眯着眼,笑說道:“我想告訴你,我對你的感覺,很美好。
”
“我見識過筱先生的風雷手段,也知道筱先生是個多情的富家子,雖然你在情場上很在行……但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留住美好吧。
”程錦雲邊說着邊往前走。
“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我非常不在行。
”
程錦雲沒有回頭。
“遇見我,你也不在行。
”
程錦雲的腳步稍有停頓,隻是站在原地,也不轉身,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