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羅認為需小心行事。
但他又感覺到母親身上表現出的恐懼,這使他心生愠怒。
“保羅……”傑西卡深深吸了一口氣,“……你要接受的這次測試……對我很重要。
”
“測試?”保羅仰頭望着母親。
“莫要忘了,你是公爵之子。
”傑西卡說。
她迅速轉過身,裙子刷刷擺動,大步流星朝門外走去。
門在她身後死死地關上了。
保羅轉臉對着老婦人,按下心中的怒氣。
“竟然有人把傑西卡夫人當侍女一樣打發走嗎?”
一抹微笑從老妪布滿皺紋的嘴角閃過。
“小家夥,傑西卡夫人在學校時,當了我十四年的侍女。
”她點點頭,“還幹得相當不錯。
現在,你給我過來!”
這命令像一記猛鞭突然抽向保羅,他還沒細想,就已身不由己地遵命行事。
她在對我使用音言,保羅暗想。
他依着聖母的手勢停下腳步,站到她身旁。
“看見這東西了嗎?”她從長袍的衣褶中取出一個約十五厘米見方的綠色金屬方塊。
她擰了擰,保羅便看見方塊的一面打開了……黑黝黝的,令人感到莫名的恐懼。
沒有光線可以射進那黑色的開口中。
“把你的右手放進盒子。
”她說。
恐懼襲過保羅全身。
他不由自主地向後退去,但老妪說道:“你就是這樣聽你母親話的?”
他擡頭望着那鷹眼般明亮的眼睛。
保羅感受到一種難以抗拒的驅迫之力,他慢慢将手伸進盒子。
當整隻手被黑暗吞沒時,他先是感到了一絲寒意,繼而覺得手指似乎碰到了光滑的金屬,有一種刺痛感,仿佛手已失去了知覺。
老妪的臉上畫滿了掠食動物般的表情。
她提起原在盒子邊的右手,擱近保羅的脖子。
保羅看見了閃光的金屬物體,于是轉頭去看個究竟。
“别動!”她厲聲道。
又在使用音言!他把目光轉回她的臉上。
“我用戈姆刺指着你的脖子,”她說,“戈姆刺,最霸道的武器。
是一根針,針尖蘸有一滴毒液。
啊哈!别想溜,否則就讓你嘗嘗毒的厲害。
”
保羅口幹舌燥,但還是想吞口唾沫。
他不敢移開目光,隻得緊緊盯着那滿面皺紋的老臉,閃閃發光的眼睛,還有那蒼白的牙龈,一口一說話就會閃光的銀色金屬牙。
“公爵之子必定了解毒物吧,”她說,“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時髦玩意兒,對不對?麝香毒,可以投入你的飲料。
奧瑪斯,混入食物。
有速效的,有緩效的,還有不快不慢的。
我用的是一種你從沒見過的:戈姆刺。
它隻毒殺動物。
”
自尊勝過了恐懼。
“你竟敢口出狂言,說公爵之子是動物?”他質問道。
“打個比方吧,我隻是說你可能是人類。
”她說,“别動!我可警告你,别想溜。
雖然我老了,但如果你想逃,我這隻手還是能馬上将針紮進你的脖子。
”
“你是誰?”保羅低聲問道,“你是怎麼騙過我的母親,把我一個人丢在你這裡的?你是哈克南的人?“
“哈克南?上帝保佑,才不!現在,給我閉上嘴。
”一根幹枯的手指碰到了保羅的脖子,他極力控制不由自主想要跳開的本能。
“很好,”她說,“你已經通過了第一項測試。
接下來,是這樣的:如果你把手從盒子裡抽出來,那就死定了。
隻有這一條規則。
把手放在盒子裡,就能活。
抽出來,就是死。
”
保羅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止住顫抖。
“如果我大聲呼叫,侍衛馬上就會出現,你必死無疑。
”
“你母親守在門口,侍衛進不來。
相信我。
你母親挺過了這項測試,現在輪到你了。
你應該感到榮幸,我們很少對男孩做這種測試。
”
好奇心将保羅的恐懼減少到了可以掌控的地步。
從老妪的聲音中,保羅聽出她說的是真話,這一點無可否認。
如果她母親真的守在了門外……如果這真是一次測試……不管那是什麼,保羅知道自己已深陷其中,脖子上的那隻手,那戈姆刺已完全控制住了他。
他記起母親在貝尼·傑瑟裡特典禮中教給他的應對恐懼的心法口訣。
我絕不能恐懼。
恐懼是思維殺手。
恐懼是帶來徹底毀滅的小小死神。
我将正視恐懼,任它通過我的軀體。
當恐懼逝去,我會打開心眼,看清它的軌迹。
恐懼所過之處,不留一物,唯我獨存。
保羅感到自己恢複了平靜,他說道:“來吧,老太婆。
”
“老太婆!”她厲聲叫道,“你很勇敢,這一點無可否認。
嗯,等着瞧吧,先生。
”她彎腰湊近保羅,将嗓音壓低到近乎耳語。
“你在盒子裡的那隻手會感到疼痛。
劇痛!如果你敢抽出手,我的戈姆刺會馬上紮進你的脖子——你會死得痛快利落,就像劊子手揮下的斧子。
抽出手,戈姆刺就會要了你的命,懂嗎?”
“盒子裡是什麼?”
“疼痛。
”
保羅感到那隻手的刺痛在加劇,他咬緊雙唇。
這怎麼可能是測試?他想。
刺痛變成了瘙癢。
老妪繼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