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沒有聽過動物為了逃脫陷阱而咬斷一條腿的事?這是一種獸類的伎倆。
但人類會留在陷阱裡,忍痛裝死,以便伺機殺掉設置陷阱的人,解除對同類的威脅。
”
瘙癢變成了一種極其細微的灼痛。
“你為什麼要對我做這些?”保羅問道。
“為了确定你是不是人。
給我安靜!”
右手的灼痛感不斷加劇,保羅的左手握成了拳頭。
痛感一點點增強:火熱,灼熱……熾熱。
左手的指甲已經深深紮進了掌心。
他試着彎曲右手的手指,可是卻完全動彈不得。
“好燙。
”保羅輕聲說。
“住口!”
一陣陣的痛楚傳到了他的手臂。
額頭滲出了一粒粒汗珠。
腦中的每一根神經都在呐喊,請求他把手抽離這個火坑……可是……戈姆刺。
保羅不敢轉頭,但他試着用眼角去瞥脖子旁的那根可怕的毒針。
他發覺自己正喘着粗氣,于是想緩和呼吸,卻做不到。
痛!
他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空白,隻剩那隻沉浸在劇痛中的手。
那張盯着他的老臉漸漸遠去。
他的雙唇幹燥異常,難以分開。
燙!燙!
他覺得自己能感到那隻手的皮膚正被燒黑,蜷曲,肌肉被烤酥,一塊塊地脫落,最後隻剩下焦黑的骨頭。
消失了!
仿佛關上了某個開關,疼痛消失了。
保羅感到自己的右臂在顫抖,渾身被汗水浸透。
“夠了。
”老婦人自言自語道,“庫爾瓦哈!迄今為止,還沒有一個男孩能堅持到這種程度。
我本以為你一定通不過的。
”她向後一靠,将戈姆刺從他脖子旁撤走,“把你的手從盒子裡拿出來吧,年輕人,好好看看它。
”
保羅強壓住因疼痛而産生的顫抖,盯着那幽暗的空洞,那隻手像是已經不聽使喚,還是自顧自地留在那黑暗中。
那痛楚記憶猶新,讓他動彈不得。
理智告訴他,從盒子裡拿出來的将是一截焦黑的斷肢。
“快點!”老太婆厲聲叱道。
保羅猛地将手從盒子裡抽出,驚訝地盯着它。
竟然毫發無傷。
皮肉上沒有一點迹象,表明那裡曾遭受過劇痛。
他舉起手來轉了轉,彎彎手指。
“誘導神經所緻的疼痛,”她說,“不可能損傷真正的人。
道理很簡單,但還是有很多人想花大價錢買下這個盒子的秘密。
”她把盒子放回到袍子的衣褶中。
“可的确很疼……”保羅說。
“疼痛,”老太婆嗤之以鼻,“真正的人可以淩駕體内的任何神經。
”
保羅感受到左手也隐隐作痛,他松開握緊的手指,看到掌心上已被指甲戳出了四個血印。
他放下手,看着那老妪,說道:“你對我母親也這麼幹過嗎?”
“有沒有用篩網篩過沙?”她問。
這個不切正題的問題讓保羅猛地一怔,然後他有了深層次的覺悟:篩網濾沙。
他點點頭。
“我們貝尼·傑瑟裡特姐妹,正是通過篩選人群以找到真正的人。
”
保羅舉起右手,剛才的疼痛依舊記憶猶新。
“這就是篩選所用的方法——疼痛?”
“小家夥,在你經受劇痛時,我仔細觀察你。
疼痛隻不過是測試的核心。
你母親和你談過我們的觀察方式。
我能看到她的教導在你身上留下的效果。
我們的測試就是危機和觀察。
”
保羅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了堅定之意,他說道:“你說的是真話!”
老妪盯着保羅。
他感覺到我說的是真話!他會是真命之子嗎?他真的是真命之子嗎?但她馬上平息了自己的激動之情,并提醒自己:“希望會蒙蔽雙眼。
”
“你知道如何辨别人們所說之話的真僞。
”她說。
“我知道。
”
反複的考驗證明了他擁有那種能力,從他的聲音中,她聽出了和諧之意。
“也許你就是魁薩茨·哈德拉克。
坐下,小兄弟,坐到我腳邊。
”
“我甯願站着。
”
“你母親也曾坐在我的腳邊。
”
“我不是我母親。
”
“你不太喜歡我們,嗯?”她扭頭看向房門,大聲叫道,“傑西卡!”
門應聲而開,傑西卡站在門口,冷眼向屋裡看來。
當她看到保羅時,冰冷之意瞬間融化,臉上擠出一絲笑容。
“傑西卡,你現在還恨我嗎?”老太婆問。
“我對你又愛又恨,”傑西卡答道,“恨——來自我永遠難忘的痛。
而愛——來自……”
“說出基本事實就夠了,”老太婆說,不過聲音卻很輕柔,“你可以進來了,但别說話。
把門關上,注意别讓人打擾我們。
”
傑西卡走進屋裡,關上門,背靠在那裡站着。
我兒子活着,她想。
我兒子活着,他是……人類。
我知道他是……但是……他活着。
現在,我可以繼續活下去了。
她感覺背後倚靠的門非常堅固且真切。
屋裡的一切蜂擁而來,壓迫着她的感官。
我的兒子活着。
保羅看着母親。
她說的也是真話。
他很想一個人離開,将這次經曆好生思考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