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說服誰呢?雖然極力忍住,但最後她還是笑出了聲,聲音尖利,毫無幽默感。
“可你卻買不到安全。
”她說。
嶽轉過頭,不讓傑西卡看到自己的臉。
要是真能恨這些人,而不是愛他們,那也還好點!傑西卡的舉止和許多動作都很像他的瓦娜,這想法卻使他變得嚴酷,而且進一步加強了決心。
哈克南人殘忍的手段毫不光明,瓦娜也許沒有死,他必須弄清楚。
“别為我們擔心,威靈頓,”傑西卡說,“問題是我們的,不是你的。
”
她以為我在為她擔心!嶽擠擠眼,忍住眼淚。
我當然在擔心,但我必須對付陰險的男爵,先助他達到目的,然後趁他得意忘形之時,襲擊他的緻命弱點!
他歎了一口氣。
“我想進去看看保羅,不會打擾他吧?”她問。
“當然不會。
我給他吃了鎮定藥。
”
“他調整過來了嗎?”傑西卡問。
“隻是有點勞累。
他很興奮,不過十五歲的孩子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怎麼樣呢?”他走過去,打開門,“他就在裡面。
”
傑西卡跟了上去,朝陰暗的屋子裡望了望。
保羅睡在一張窄小的帆布床上,一隻手被薄薄的床單蓋着,另一隻手伸在腦後。
床邊合上的百葉窗将幾條陰影印在床單和他的臉上。
傑西卡看着自己的兒子,那張鵝蛋臉像極了自己,但頭發卻像公爵——黑如木炭,亂成一團。
長長的睫毛下藏着綠色的眸子。
傑西卡笑了,内心的恐懼慢慢消退。
她突然想到了,兒子面相上的基因遺傳特征——眼睛和臉型像她,但從那臉部輪廓中隐隐透出一股機警,跟他父親一模一樣,一如孩童發育時所透出的特征。
她覺得兒子的長相是一個精妙的結晶,出自于一種随機的模式——無窮無盡的偶然事件最終在一個中心銜接。
這念頭一出,她真想跑上去跪到他的床邊,把兒子摟在懷裡,但因為嶽在場,她不能這麼做。
她退步回走,輕輕關上門。
嶽已經回到了窗邊,他受不了傑西卡看兒子的那種神态。
為什麼瓦娜就沒有給我生個孩子?他暗自發問,作為一個醫生,我知道她的身體沒有問題。
難道是因為她是貝尼·傑瑟裡特?她是不是受命完成什麼特殊的使命?是什麼使命?她愛我,那是自然的。
嶽第一次感到自己也許隻是某個複雜格局中的一個小卒,不可能弄清它的全貌。
傑西卡走到他身邊。
“小孩睡覺時的樣子真是無憂無慮。
”
他機械地應道:“大人要能這麼放松該多好!”
“是啊。
”
“我們在哪裡失去了它?”嶽喃喃道。
她看了他一眼,留意到他說話的語氣有點怪,但心思仍在保羅身上,想着他在這兒訓練的艱苦、生活的差異……與他們原來給他設計的生活大相徑庭。
“我們确實失去了一些東西。
”她說。
她朝窗外右邊的一條斜坡看去,上面長滿了灰綠色的灌木——樹葉布滿灰塵,樹枝幹枯得像是爪子——它們被風吹得泛着波紋。
烏黑的天空像一塊幕布般挂在斜坡上空,厄拉奇恩的那輪銀日灑下絲絲銀光——像是她身上那把晶牙匕發出的光芒。
“天好黑。
”她說。
“主要是缺乏水分的原因。
”嶽答道。
“水!”她厲聲叫道,“這兒哪裡都缺水!”
“這是厄拉科斯最令人費解的事情。
”
“為什麼水會這麼少?這兒有火山岩,有十多種我能說出名字的能源,還有極冰。
有人說不能在這兒的沙漠中鑽井,因為有沙暴和沙潮,設備還沒裝好就會被破壞,不然就是被沙蟲破壞。
總而言之,他們從沒在這兒找到水的蹤迹。
但是,威靈頓,真正令人費解的事,是他們在坑洞中打出的井,你看過那方面的資料嗎?”
“一開始有水流出,但馬上就沒了。
”他答道。
“威靈頓,這就是最令人費解的地方。
水找到了,卻又枯竭,之後就再也出不了水。
但是,再在旁邊挖個洞,又會出現同樣的結果:先是有水流出,然後馬上枯竭。
難道沒人感到古怪嗎?“
“的确古怪,”他說,“你懷疑有某種生物在作怪?如果這樣,在岩石礦樣中不是應該會有某種迹象嗎?”
“什麼迹象?奇特的植物……還是動物?誰認得出來?”她轉身對着那條斜坡,“水枯竭了,有什麼東西斷了它的來源,這就是我的懷疑。
”
“也許原因已經清楚,”他說,“哈克南人封鎖了大量有關厄拉科斯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