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工具是人,”他父親說,“你必須在人中間傳播生态學知識,那就是我創造了這門完全嶄新的生态學符号的原因。
”
他在重複我兒時他對我講過的話,凱恩斯想。
他開始感到涼爽,但是大腦的某個邏輯角落告訴他:太陽當頭,你沒有穿蒸餾服,你感到熱;火熱的太陽正烤出你身體的水分。
他的手指虛弱地在沙地上挖着。
他們甚至不給我留一件蒸餾服!
“空氣中的水分有助于防止人體内水分的迅速蒸發。
”他父親說。
他為什麼要重複這些明擺着的道理?凱恩斯納悶。
他努力思考空氣中所含的水分——除卻課文插圖,有覆蓋沙丘的青草……他身下某處的露天水源,某條暗渠的水來自天空。
露天的水……灌溉水……他記得,在每一個生長季節,灌溉一公頃土地需要五千立方米的水。
“我們在厄拉科斯的第一個目标,”他父親說,“是培養草地。
我們從這些變異的瘠地草開始。
當我們的草地将水分鎖定,我們便開始着手培養高地森林,然後是幾個露天水域,它們一開始很小。
在主風道沿線,我們會安置捕風凝水器,它們按一定的間隔排列,用以重新捕獲風中的水氣。
我們必須創造真正的熱風,也就是含有潮氣的風,但我們會一直使用捕風器。
”
一直唠叨這些課,凱恩斯想,他為什麼就不能閉上嘴呢?難道他看不見我要死了嗎?
“此刻,你身下正有一個氣泡在形成,如果你不從那裡脫身,”他父親說,“你也會死的。
你很清楚,它就在那裡。
你可以聞到香料菌的氣味。
你知道,那些小小造物主正将水分灌注其中。
”
一想到腳底下有水,他就發起狂來。
他開始想象——那些堅韌的半是植物半是動物的小小造物主,将水封閉在多孔的岩石層裡。
薄薄的膜片正将涼爽、透明、純淨、清澈、溫和的水注入……
香料菌!
他吸了口氣,聞着那股臭烘烘的甜膩氣味。
現在四周的臭味比剛才又濃了幾分。
凱恩斯撐着跪起身,聽見一隻鳥尖利地叫了一聲,接着是翅膀急速的撲打聲。
這是生長香料菌的沙漠,他想,即使在白天的烈日下,四周也一定有弗雷曼人,他們肯定會看到鳥兒,也一定會來調查。
“穿越大地,對動物來說有其必要性,”他父親說,“遊牧民族遵循同樣的必要性。
他們的運動路線要滿足身體對水、食物和礦物的需要。
我們現在需要控制這種運動,使它為我們的目的服務。
”
“閉嘴,老家夥。
”凱恩斯喃喃道。
“我們在厄拉科斯必須幹這件大事,就整個星球而言,前人從未幹過這樣的事,”他父親說,“我們必須把人作為建設性的生态力量——加入适應環境的地球化生命:這裡一棵植物,那裡一頭動物,再那裡一個人——以便改變水循環,建立新的地形。
”
“閉嘴!”
“運動路線給了我們第一個線索,讓我們了解沙蟲和香料之間的關系。
”他父親說。
一條沙蟲,凱恩斯想到,心中湧出一絲希望。
當這個氣泡爆裂時,造物主一定會來。
但我沒有鈎子,沒有鈎子,我怎麼能騎上巨大的造物主?
他頓時洩了氣,這使他剩下的那點氣力也慢慢衰竭。
水近在咫尺——就在他身子下面一百多米的地方;沙蟲一定會來,但在沙漠裡沒辦法困住它,沒辦法利用它。
凱恩斯一頭栽倒在沙地上,窩進原先踩出的那個淺坑中。
他感到左臉頰正挨着的滾燙的沙子,但那感覺卻非常遙遠。
“厄拉奇恩的環境構成了當地生活的進化模式,”他父親說,“真是奇怪,長期以來很少有人會研究香料,以便搞清楚為什麼這個沒有大面積植物覆蓋的地區,氮、氧、二氧化碳的水平卻能接近理想狀态。
這個星球的能量圈是看得見并能被理解的——雖然這是一個殘酷的過程,但的的确确是一個過程。
這其中有缺口?那肯定有什麼東西占據着那個缺口。
科學是由許許多多事物組成的,當它們得到解釋之後,就會變得顯而易見。
小小造物主,在我還沒親眼見到它之前,我就深信它的存在,就在沙漠地底處。
”
“别再唠叨這些了,父親。
”凱恩斯低聲道。
一隻鷹落在他外伸的手旁邊,凱恩斯看見它收起翅膀,偏着頭,盯着他。
他聚集全身力量,沖着它粗聲粗氣叫了兩聲,鷹跳開兩步,但仍舊盯着他。
“從前,人類與他們的傑作一直是各大星球表面的災害,”他父親說,“自然要向災害索取賠償,要麼除去他們,要麼把它們封存起來,用她自己的方式将它們注入系統。
”
那隻鷹低下頭,張開翅膀,複又收起,它将注意力轉到凱恩斯外伸的手上。
凱恩斯發現自己再也沒有力氣對鷹哇哇叫了。
“曆史上相互間強取豪奪的系統在厄拉科斯行不通了,”他父親說,“你不可能永遠掠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