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王,帕迪沙皇帝,一手促成了雷托公爵的死,把厄拉科斯交還給了哈克南人,那一年他已經七十二歲,可看上去還不到三十五歲。
在公開場合,他通常隻穿薩多卡軍服,頭戴波薩格将官的黑色頭盔,盔頂飾有象征皇室的金獅紋章。
軍服公開表明他的權力源自何方,然而他并不總是那麼愛炫耀。
隻要他願意,他可以随時發揮他的魅力,表現出真誠,但後來那些日子,我經常在想,他是不是真如看起來的那樣。
如今,我認為他一直在掙紮,拼命想要掙脫那無形的牢籠。
你一定要記住,他是一位皇帝,一個朝代的天父,這個朝代可以回溯到最暗淡的曆史朝代。
但我們有意不給他生下皇子。
對于一個統治者來說,難道這不是最可怕的失敗?母後服從了上級姐妹會的命令,而傑西卡夫人沒有服從。
她們中哪一個更為強大?曆史已經作出了回答。
——摘自伊勒琅公主的《家父家事》
傑西卡在黑暗的洞中醒來,感覺到周圍弗雷曼人的騷動,聞到了蒸餾服的酸臭味。
她内心的時間感告訴她,外面即将入夜,但洞内現在仍一片漆黑,密封罩将這片區域與沙漠隔離,以保持大家身體的水分。
她意識到,由于極度疲憊,她竟然非常放松地睡了一覺。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她在潛意識裡對個人安全作了評估,斯第爾格的部隊可以很好地保護他們。
她在用長袍做成的吊床上翻了個身,雙腳滑落到岩石地面上,伸進沙地靴。
一定要記得扣緊靴子的活扣,方便蒸餾服的輸送功能,她想,要記的事情太多了。
她仍在回味早餐的味道——用葉子包裹的鳥肉和谷物混合物,還摻着香料蜜。
她突然想到這裡的時間是颠倒的:夜晚從事日常活動,白天則是休息時間。
夜幕隐蔽一切,黑夜最為安全。
懸挂吊床的樁子釘在一個岩石凹孔中,她從上面解下長袍,在黑暗中摸了一番,最後終于找到長袍的領子,穿了上去。
該怎麼把信息傳給貝尼·傑瑟裡特姐妹會?她思忖着。
有兩個自己人失去了聯系,在厄拉奇恩避難,必須把這個消息送出去。
球形燈在山洞深處亮起。
她看到人們在那邊走動,保羅也在他們中間。
他已經穿好了衣服,兜帽翻在腦後,露出厄崔迪人特有的鷹一般的側臉。
今天早上休息前,他的舉止很奇特,她想。
很孤僻,就像一個剛從陰曹地府回來的人,還沒完全意識到自己回到了人間,眼睛半閉着,眼神呆滞,毫無生氣。
她不由得想起他之前的警告:混合香料的食物會使人上瘾。
會有副作用嗎?她思索着,他說香料與他的預知能力有關,但奇怪的是,他始終閉口不言他看到了什麼樣的未來。
斯第爾格從她右邊的陰影中走出,穿過球形燈下的那群人。
她留意到他用手指捋胡須的動作,還有那警覺的神情,像潛行的貓。
傑西卡一陣恐懼:她察覺到保羅周圍的人都十分緊張——僵硬的動作,還有他們所處的位置,像是要舉行什麼儀式。
“他們受我保護!”斯第爾格低聲喝道。
傑西卡認出了和斯第爾格對峙的那個人——詹米!接着,從詹米緊繃的雙肩上,她看出了他的怒火。
詹米,被保羅打敗的那個人!她想。
“你知道規矩,斯第爾格。
”詹米說。
“誰能比我更清楚呢?”斯第爾格問道。
他的聲音帶着安撫,試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我選擇決鬥。
”詹米怒吼。
傑西卡快速穿過洞穴,抓住斯第爾格的手臂。
“這是幹什麼?”她問。
“是艾姆泰爾法則,”斯第爾格說,“詹米說出了他的權利,他要測試你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人。
”
“她必須找人替她決鬥,”詹米說,“如果她的戰士赢了,傳說就是真的。
但據傳說……”他望了望簇擁的人群,“……她不需要弗雷曼人作為他的戰士——也就是說,她隻能在她帶來的人中挑選。
”
他的意思是要與保羅單打獨鬥!傑西卡想。
她松開斯第爾格的手臂,向前跨了半步。
“我向來自己為自己出戰,”她說,“這才是最簡單的……”
“我們怎麼決鬥用不着你來說!”詹米大喝道,“如果拿不出更有效的證據,就給我閉嘴。
斯第爾格昨天早上可能對你說了些什麼。
他可能對你過于寵愛,給你灌了一腦子的經文,而你則鹦鹉學舌地說給我們聽,打算拿它來唬騙我們。
”
我對付得了他,傑西卡想,但那樣做也許會與他們傳說中的決鬥方式相沖突。
看來,護使團的作品在這個星球上被大大扭曲了,她再一次感到驚訝。
斯第爾格看着傑西卡,壓低嗓門,卻有意讓邊上的人都能聽見。
“詹米是一個記仇的人,薩亞迪娜。
你兒子打敗了他,而且……”
“那是意外!”詹米咆哮道,“托諾盆地有女巫作怪,我現在就證明給你們看!”
“……而且我也打敗過他,”斯第爾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