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兒發布命令時,聲音就會顯得更有力些。
為達到效果,即使損失些水分也是必要的。
他開始往岩石上爬,一邊察看着地形。
腳下的沙礫有鵝卵石和豆粒般大,還有陣陣的香料氣息。
一個設立應急基地的好地方,他想,也許應該在這兒埋藏一些供給品。
他回頭瞥了一眼,見手下在他身後散開。
多麼出色的戰士!就連那些他還沒來得及測試的新人都出色不已。
太出色了!用不着每次都去跟他們說該怎麼做,任何人身上都見不到屏蔽場發出的閃光。
這群人裡沒有懦夫,沒人把屏蔽場帶進沙漠,因為沙蟲會感應到屏蔽場,跑來搶走他們找到的香料。
哥尼站在岩石中一處略有些坡度的高地上,從這裡望過去,可以看到大約半公裡外的那片香料田,香料機車剛剛抵達其邊緣地帶。
他擡頭看了看護航機隊,注意到它們的高度——不算太高。
他自顧自點了點頭,轉身繼續往山脊上爬。
就在這時,山脊上炸開了!
十二條怒吼的火龍直奔盤旋着的撲翼飛機和運輸機。
香料機車那邊也傳來一陣爆炸聲,哥尼周圍的岩石上突然間滿是頭戴兜帽的戰士。
哥尼都來不及細想,僅僅是腦中一念而過:聖母在上!火箭!他們竟敢使用火箭!
随即,他與一個頭戴兜帽的人對峙起來,那人把身子壓得很低,手持晶牙匕準備出擊。
另外還有兩人站在高處的岩石上,一左一右等在那裡。
哥尼面前的這個戰士包着頭,隻能看見他的兜帽和沙色面罩之間露出的那雙眼睛。
然而,那人蓄勢待發的姿勢無疑是個警訊,提醒他此人是個訓練有素的戰士。
而那雙藍中帶藍的眼睛表明,對手是住在沙漠腹地的弗雷曼人。
哥尼伸手拔刀,一雙眼睛則死死盯住那人手裡的晶牙匕。
既然他們敢用火箭,他們就很可能還有其他投射式武器。
這種時候尤其要小心。
他單憑聲音就能判斷出,他的護航機隊至少已經有一部分被擊落。
同時還聽到身後傳來陣陣吼叫,說明還有幾個人正在拼死戰鬥。
那弗雷曼戰士看着哥尼拔出了刀,接着收回目光,看着哥尼的眼睛。
“把刀收回去,哥尼·哈萊克。
”那人說。
哥尼猶豫着,即便透過蒸餾服的過濾器,那聲音聽起來也很耳熟。
“你知道我的名字?”他說。
“你沒必要拿刀對着我。
”那人說着,站起身,将晶牙匕插入袍下的刀鞘中,“告訴你的人,停止無謂的抵抗。
”
那人把頭罩抛到腦後,把過濾器拉到一邊。
哥尼看到了那人的臉,一下子驚呆了。
一開始他以為見到了雷托·厄崔迪公爵的鬼魂,慢慢地,他才清醒過來。
“保羅,”他低聲說着,接着放聲叫道,“你真的是保羅嗎?”
“難道你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保羅問。
“他們說你已經死了。
”哥尼喘着粗氣,向前邁了半步。
“告訴你的人快投降!”保羅命令道,他朝山脊的下方揮了揮手。
哥尼轉過身,極不情願地把眼睛從保羅身上挪開。
他隻看到隻有少數幾處仍在戰鬥;似乎漫山遍野都是戴兜帽的沙漠人;香料機車靜靜地躺着,機車頂上站着弗雷曼人;空中也不見了撲翼機的蹤影。
“别打了!”哥尼吼道。
他深深吸了口氣,合攏雙手圍成喇叭模樣,“我是哥尼·哈萊克!聽我命令,别打了!”
慢慢地,打鬥的人小心翼翼地分開,一雙雙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這些人是朋友。
”哥尼放聲說道。
“好個朋友!”有人高聲叫道,“我們中有一半人被殺了。
”
“這是個誤會,”哥尼說,“别再錯上加錯。
”
他轉回身面向保羅,盯着這個年輕人藍中透藍的弗雷曼眼睛。
保羅的嘴角露出微笑,但表情卻有一種冷酷的感覺,哥尼不由想起了老公爵,保羅的祖父。
他随即注意到保羅強健粗壯的筋骨,厄崔迪家以前沒有一個人有這般身材。
保羅的皮膚變得像皮革一樣粗糙,目光卻很銳利,仿佛隻用眼睛随便一瞥,就可以掂量出任何東西的分量。
“他們說你已經死了。
”哥尼又說了一遍。
“讓他們這樣想是最好的保護措施。
”保羅說。
哥尼意識到,自己被抛在一旁,無依無靠,隻能相信年輕的公爵……他的朋友……已經死了,到頭來,就隻得到了這一句歉意。
于是,他突然很想知道,這個他曾經非常了解的男孩,這個他用訓練鬥士的方法教出來的男孩的身上究竟還有沒有什麼屬于過去的東西留下來。
保羅向前走了一步,離哥尼更近了,發覺了他眼中的悲痛。
“哥尼……”
一切仿佛自然而然就發生了,他們擁抱在了一起,拍着彼此的背部,感受着對方可靠的堅實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