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兒看到這類痕迹了嗎?”
“哦,看到了,陛下。
比如您那位站在那兒的手下斯第爾格,既疑慮重重,又敬畏不已。
他曾經是我前身的朋友,可現在,這個死靈軀體卻讓他十分反感。
還有您,陛下,您過去尊重我的前身……并且信任他。
”
“被清洗一空的腦子。
”保羅說,“但一個被清洗一空的腦子又如何為朕效力呢?”
“效力,陛下?當未來的一切都是未知數時,這個被清洗一空的腦子可以做出果斷的決定,毫無顧忌,也不會悔恨。
這種效力如何?”
保羅沉下臉。
這是一種禅遜尼式的應對,反應敏捷,語意模糊。
這個死靈所信奉的教義不承認任何心靈活動:毫無顧忌,也不會悔恨!正常人的心靈不可能接受這種想法。
未知數?任何決斷都會涉及未知因素,連跟預見性幻象有關的決斷都是這樣。
“你願意朕叫你鄧肯·艾達荷嗎?”保羅問。
“如果不區别于他人,我們就無法生活。
陛下随意替我挑選一個名字就好。
”
“就用你那個特萊拉名字吧。
”保羅說,“海特——這個名字會讓别人有所警惕。
”
海特深深鞠了一躬,向後退了一步。
厄莉娅疑惑不解:他怎麼知道接見已經結束了?我知道,因為我熟悉哥哥。
可哥哥并沒向這個陌生人發出任何信号。
難道是他體内的鄧肯·艾達荷察覺到了?
保羅轉向大使:“你們的住處已經準備好了,朕想盡快和你私下談談。
到時候朕會派人請你。
另外還要正式通知你——免得你通過不準确的信息來源得知這一消息——貝尼·傑瑟裡特姐妹會的聖母蓋烏斯·海倫·莫希阿姆已經被帶離你們的巨型運輸船。
這是朕的命令。
再見面時,我們會好好談談她為什麼出現在這條船上。
”
保羅揮了揮左手,讓大使及其随從退下。
“海特,”保羅說,“你留下來。
”
大使的随從們拖着箱子散去了。
橘紅色氣體裡的艾德雷克飄動起來,包括眼睛、嘴唇,以及輕輕起伏的四肢。
保羅看着他們,直到最後一個宇航公會的人走掉,大門在他們身後“砰”的一聲關上了。
這件事就這麼做出來了,保羅想,我得到了這個死靈。
這個特萊拉産品是誘餌,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個聖母老巫婆扮演的很可能也是同樣的角色。
很早以前他便預見到了這張塔羅牌,現在,它終于打出來了。
真是一張該詛咒的牌!它攪渾了流動不息的時間之水,讓預見能力竭盡全力也隻能看到一瞬以後,而不是一個小時以後的事。
他提醒自己,不止一條魚既吃了誘餌又逃脫了。
話又說回來,盡管這張牌不利于他,但也不是全無好處。
他無法預見未來,但其他人也同樣如此。
死靈站在那裡,歪着腦袋,靜靜地等待着。
斯第爾格跨上台階,擋住保羅的視線,用穴地狩獵時使用的恰科博薩說:“那個箱子裡的生物令我厭惡,陛下。
還有這件禮物!扔掉它算了!”
保羅用同樣的語言說:“我不能。
”
“艾達荷已經死了。
”斯第爾格反駁,“這東西不是艾達荷。
我們把它身上的水取給部族的人,扔掉它。
”
“這個死靈是我的難題,斯第爾格。
你的難題則是那個囚犯。
對聖母要嚴加看管。
派我親自訓練過的那些人去,隻有他們才能抵抗她的音言。
”
“我不喜歡這個家夥,陛下。
”
“我會小心的,斯第爾格。
你也要小心。
”
“好的,陛下。
”斯第爾格下了台階,從海特身邊經過的時候吸了吸鼻子,嗅了嗅,快步走了出去。
邪惡的氣味是嗅得出來的,保羅想。
盡管斯第爾格曾把綠白相間的厄崔迪戰旗插到了許多星球上,可他仍然是個迷信的弗雷曼人,頭腦永遠是那麼簡單固執。
保羅仔細研究着這件禮物。
“鄧肯啊鄧肯,”他低語道,“他們對你做了些什麼?”
“他們給了我生命,陛下。
”海特說。
“可他們為什麼要重新訓練你,并且把你送給朕?”保羅問。
海特嘴唇一撇:“他們打算讓我來摧毀您。
”
這句話的坦率讓保羅大吃一驚。
可是,一個禅遜尼門泰特還能有什麼别的回答?即使變成了死靈,門泰特也隻說真話,而且帶着禅遜尼式的内心甯靜。
這是一台人類計算機,大腦和神經系統執行的是很久以前由機器執行的任務。
把他訓練成禅遜尼徒意味着雙倍的誠實——除非特萊拉人在這具軀體裡做了某種最怪異不過的手腳。
還有,為什麼要弄成一雙機械眼?特萊拉人炫耀說他們的金屬眼比原生肉眼更加先進。
可奇怪的是,沒有多少特萊拉人願意選擇它。
保羅朝厄莉娅的窺視洞瞥了一眼,希望能看到她并得到她的建議。
她的建議會很客觀,不會摻雜責任和歉疚。
他再次看了看死靈。
這可不是一件無足輕重的禮物,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