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須讓你明白我的冷酷無情。
”保羅說,“那樣你才會感激我的寬宏大量。
”
“你敢對一個貝尼·傑瑟裡特這樣粗暴?”她問。
“粗暴的行為自有其含意。
”保羅說。
她猶豫了,琢磨着他話中之意。
這麼說——他的意思當然是會把她以同樣粗暴的方式解決掉,除非她……除非她什麼?
“說吧,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她咕哝道。
厄莉娅瞥了哥哥一眼,朝寶座後面的帷幔點點頭。
她知道保羅這麼做的理由,可仍舊不喜歡。
就算是沒有根據的預感好了,反正她極其不願卷入這場交易。
“和我說話時注意你的态度,老太婆。
”保羅說。
他還是個年輕人的時候就管我叫老太婆了,聖母想,他是否在提醒我,我的手曾經決定了他的過去?那時候我做出了決定,現在我必須調整那個決定嗎?她感到了決定的沉重,像有形的重物一般,壓得她雙膝發顫,每一塊肌肉都在發出疲憊的呼叫。
“路程是長了點。
”保羅說,“看得出你累了。
我們退到王座後我的私室裡去吧。
在那兒你可以坐着。
”他向斯第爾格做了個手勢,站了起來。
斯第爾格和死靈走向她,扶着她跨上台階,跟着保羅穿過帷幔後的長廊。
現在她才明白為什麼他要在大廳裡會見她:做給衛兵和耐布們看的一場把戲。
就是說,他害怕他們。
而現在——現在他裝出友好和仁慈,想在貝尼·傑瑟裡特面前耍這樣的花招。
真是花招嗎?她發現後面還有别的人,于是轉頭看了一眼。
跟在後面的是厄莉娅。
這年輕女人若有所思的眼神中透出一股惡毒。
聖母不禁一抖。
長廊盡頭的私室是一個邊長二十米的立方體,球形燈亮着黃色燈光。
覆蓋牆面的織物是沙漠蒸餾帳篷的面料。
房間裡有長沙發、軟墊,還有一股淡淡的香料味兒。
一張矮幾上放着水晶水罐。
跟外面宏偉的大廳相比,這間房子顯得狹小不堪。
保羅讓她在一張長沙發上坐下,自己站在她面前,研究着這張老臉——堅硬的牙齒、毫無表情的眼睛、皺紋堆疊的皮膚。
他指了指水罐。
她搖搖頭,一绺灰發散落下來。
保羅低聲說:“為了我所愛的人的生命,我想和你做筆交易。
”
斯第爾格清了清喉嚨。
厄莉娅把玩着插在脖子上刀鞘中的晶牙匕刀柄。
死靈站在門口,表情冷漠,金屬眼睛看着聖母頭上的空氣。
“我的手将導緻她的死亡?你在預知幻象中看到了?”聖母問。
她注意地看了看死靈,不知為什麼,心裡竟覺一陣陣不安。
為什麼她覺得這個死靈是對自己的威脅?他是他們陰謀的工具啊。
“我知道你想從我這兒要什麼。
”保羅說,回避了她的問題。
這麼說,他隻是懷疑。
她想。
聖母低頭看着從長袍一角露出來的鞋尖。
黑袍……黑鞋……鞋和長袍上帶着監禁的痕迹:污迹、皺褶。
她擡起頭,迎着保羅惱怒的瞪視。
她感到一陣高興,但立即癟起嘴,耷拉下眼皮,把得意之情隐藏起來。
“你準備開什麼價?”她問。
“你可以有我的精子,但不能有我這個人。
”保羅說,“我會和伊勒琅離婚,然後通過人工授精……”
“你敢!”聖母突然暴怒起來,闆着面孔。
斯第爾格向前跨了半步。
死靈令人不安地微微一笑。
厄莉娅轉而打量起他來。
“我們用不着讨論姐妹會的禁忌。
”保羅說,“我也不想聽什麼罪孽、反常,或者上一次聖戰遺留下來的信仰,等等。
你可以用我的精子去實行你的計劃,但伊勒琅的孩子不準坐在我的皇位上。
”
“你的皇位。
”她冷笑一聲。
“我的皇位。
”
“那麼誰來生育帝國繼承人?”
“契尼。
”
“她不能生育。
”
“她有孩子了。
”
她驚呆了,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氣。
“你撒謊!”她氣急敗壞地說。
保羅朝急步上前的斯第爾格做了個阻攔的手勢。
“我們剛知道兩天,她懷了我的孩子。
”
“可伊勒琅……”
“隻能用人工的方法。
這就是我開出的價碼。
”
聖母閉上眼睛,免得看到他那張臉。
真該死!基因的骰子就這麼擲出去了,這麼随随便便!她胸中翻騰着厭惡與憎恨。
貝尼·傑瑟裡特姐妹會的信仰、芭特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