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再一次顯示了他的神力。
根據他們的法律,盲人應該被遺棄在沙漠裡,将他身體内的水分交給夏胡魯。
可是,沒有眼睛的穆阿迪布卻偏偏能看見。
另外,他們也不喜歡這些建築,在這種房子裡面,他們覺得自己脆弱不堪,随時可能遭到攻擊。
如果有一個合适的岩洞,他們或許能放松些——但不是在這兒,和等在裡面的這個沒有眼睛卻能看見一切的穆阿迪布在一起,他們無論如何也産生不了安全感。
她轉身朝下面走,準備參加會議,就在這時,她看到了被她放在門邊桌子上的一封信:母親最近的一封來信。
盡管卡拉丹星球因為是保羅的出生地而備受尊敬,傑西卡夫人仍然拒絕讓該星球成為衆人的朝聖之地。
“無疑,我的兒子是一個劃時代的人物。
”她寫道,“可我不想使這一點成為暴民們入侵的借口。
”
厄莉娅摸了摸這封信,她産生了一種奇特的感覺,仿佛在與母親互動。
這張紙曾經放在母親的手中。
信,真是古老的通信形式,卻有一種任何錄制品無法取代的私人意味。
這封信是用厄崔迪家族的戰時密碼寫的,其保密性幾乎萬無一失。
和以往一樣,一想到母親,厄莉娅的内心便一片混沌。
香料混淆了母親和女兒的靈魂,使她不時把保羅想成自己生養的兒子,把父親想成自己的愛侶。
無數可能的人和物宛如幽靈幻影,在她的頭腦裡狂舞。
厄莉娅一邊走下坡道,一邊回想着這封信的内容。
她那些勇猛的女衛兵正在接待室裡等着她。
“你們制造了一個緻命的悖論。
”傑西卡寫道,“政府不能既是宗教的,又獨斷專行。
宗教體驗有其自發性,法律卻要壓制這種自發性。
而沒有法律,政府就無法統治。
你們的法律最終注定會取代道德、取代良心,甚至取代你們認為可以用于統治的宗教。
宗教儀式一定來源于對神明的贊美和渴望,并且從中錘煉出道德感。
而另一方面,政府是一個世俗組織,疑慮、問題和争執是它不可避免的組成部分。
我相信總有一天,儀式會取代信仰,象征符号會取代道德。
”
接待室傳來香料咖啡的味道。
見她進來,四名身穿綠色值班長袍的衛兵轉身立正敬禮。
她們跟在她身後一步遠的地方,堅定有力的步伐中透出青春的力量,警惕的眼睛搜索着麻煩的迹象。
她們臉上的表情不是敬畏,而是狂熱,渾身上下透露出弗雷曼人的暴力本性:即使随意殺人也沒有半分内疚之感。
在這方面,我是一個異類,厄莉娅想,即使沒有殺人的嗜好,厄崔迪家族的名聲也已經夠糟糕的了。
她下樓的消息已經傳遞出去了。
當她走進下面大廳的時候,一個等在那兒的聽差飛奔出去,召集外面的衛隊。
大廳沒有窗戶,非常幽暗,僅靠幾盞燈光微弱的球形燈照明。
房間盡頭,通往閱兵場的門猛地打開,一束耀眼的日光射了進來。
陽光中,一隊士兵押着柯巴走進視野。
“斯第爾格在哪兒?”厄莉娅問。
“已經在裡面了。
”一個女衛兵說。
厄莉娅領頭走進氣度不凡的會議室。
這是皇宮裡幾間用以炫耀的接見大廳之一。
大廳一面是高高的樓座,放着一排排軟椅。
樓座對面是被橘紅色帷幔遮住的落地長窗,隻有一扇沒被遮住,明亮的陽光從這裡潑灑進來。
窗外是一片寬敞的空地,有一個花園,還有噴泉。
在她右邊快到房間盡頭的地方立着一個講台,上面孤零零放着一張巨大的座椅。
厄莉娅朝椅子走去,眼睛來回掃視了一下,看到樓座上擠滿了耐布。
樓座下的空地上擠滿皇室衛兵,斯第爾格在他們中間走來走去,不時輕聲說句什麼、發布一句命令,完全沒有看見厄莉娅進來。
柯巴被帶了進來,坐在一張低矮的桌子旁。
桌子在講台下面,桌旁的地闆上放着坐墊。
盡管衣飾華麗,頌詞作者現在卻隻是一個陰郁而倦怠的老人,蜷縮在用來抵禦屋外寒風的長袍裡。
兩個押解衛兵站在他身後。
厄莉娅坐下,斯第爾格也來到講台邊。
“穆阿迪布在哪兒?”他問。
“我哥哥委派我以聖母的身份主持會議。
”厄莉娅說。
聽到這話,樓座裡的耐布開始高聲抗議。
“安靜!”厄莉娅命令道。
在突如其來的寂靜中,她說:“當事件重大、生死攸關時,可以由聖母主持會議。
弗雷曼法律難道不是這樣說的嗎?”
她的聲音回蕩在會場裡,耐布們徹底安靜了。
可厄莉娅憤怒的目光仍舊注視着那一排排臉龐。
她在心裡默默記下他們的名字,準備在議會上談談這些人:霍巴斯、雷傑芬雷、塔斯敏、薩傑德、尤布、勒格……這些名字都跟沙丘星的某個部分相關:尤布穴地、塔斯敏水槽、霍巴斯隘口……
她把視線轉向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