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
柯巴發現她望着自己,于是擡起頭說:“我抗議,我是無辜的。
”
“斯第爾格,宣讀起訴書。
”厄莉娅說。
斯第爾格取出一個棕色的香料紙卷軸,向前跨了一步。
他開始宣讀,聲音鄭重莊嚴,起訴的字句斬釘截鐵,充滿正義:
“……和反叛者密謀毀滅我們的皇帝陛下;秘密會見帝國的各種反叛勢力……”
柯巴不斷搖頭,臉上帶着痛苦而憤怒的表情。
厄莉娅凝神靜氣地聽着,下巴支在左拳頭上,頭也歪在左邊,另一隻手臂搭在椅子扶手上。
她不再關心接下來的程序,心中的不安之感已經壓倒了程序、儀式方面的事。
“……古老的傳統……支撐着軍團和各處的弗雷曼人……根據法律,用暴力對付暴力……帝國臣民至尊無上的統治者……剝奪你的一切權利……”
一派胡言亂語,她想。
胡言亂語!一切都是——胡言亂語……胡言亂語……胡言亂語……
斯第爾格已經接近尾聲:“因此,特此提交該案件,以供裁決。
”
接下來是一片沉默,然後,柯巴向前一傾身,雙手緊緊抓住膝蓋,青筋暴綻的脖子向上伸着,全身像準備跳躍似的。
他開始說話,從他的牙齒之間能看到他舌頭的動作。
“沒有任何證言和事實證明我背叛了我的弗雷曼誓約!我要求與我的原告當面對質!”
簡單而有力的反駁,厄莉娅想。
她看得出來,這句話對耐布們産生了很大影響。
他們了解柯巴,他是他們中的一員。
為了成為耐布,他早已證明自己兼具弗雷曼人的勇氣和謹慎。
柯巴,不是最傑出的,但是可靠;其能力也許不足以指導戰争,但完全可以充任後勤官員;不是一個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人,卻擁有古老的弗雷曼美德,将部族的利益置于一切之上。
從保羅口中,她得知了奧塞姆臨終時所說的那些痛心疾首的話。
這時,這些話在厄莉娅腦海中閃過。
她看了看樓座。
這些人每一個都可能将心比心,将自己置于柯巴所處的位置——其中有些确實大有成為階下囚的可能。
就算是完全清白的耐布,也和那些不那麼清白的耐布同樣危險。
柯巴也感覺到了耐布們的情緒。
“誰指控我?”他質問道,“我是弗雷曼人,有權知道我的原告是誰。
”
“也許是你指控你自己。
”厄莉娅說。
柯巴一時來不及掩飾,臉上霎時露出了驚恐的神情。
對于神秘未知事物的驚恐。
每個人都讀到了他臉上的表情,也明白其原因:厄莉娅竟然親自指控,也就是說,她利用自己的神力,從汝赫世界,那個與現實世界平行的神秘世界中得到了證據。
“我們的敵人中有弗雷曼人加盟。
”厄莉娅繼續說,“捕水器被破壞了,暗渠被炸毀了,作物被毒死了,還發生了盜搶蓄水的事件……”
“現在——他們還從沙漠中偷了一條沙蟲,把它帶到了另一顆星球!”
在場的人十分熟悉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穆阿迪布。
保羅從大廳門口走了進來,衛兵們紛紛讓開一條道。
他走到厄莉娅旁邊。
契尼陪着他,但并不參與争論。
“陛下。
”斯第爾格不忍心看保羅的臉。
保羅空空的眼窩對準樓座方向,然後轉向柯巴:“怎麼了,柯巴?不說點頌詞了?”
樓座裡一陣交頭接耳,聲音越來越響,能斷斷續續地聽出隻言片語:“……對瞎子的法律……弗雷曼傳統……遺棄在沙漠裡……誰破壞……”
“誰說我是瞎子?”保羅問道,他把臉轉向樓座,“你,雷傑芬雷?我看見你今天穿了件金色的長袍,裡面是藍色的襯衣,還沾有街上的灰塵。
你總是不愛幹淨。
”
雷傑芬雷伸出三根手指,做了個抵擋邪魔的手勢。
“把那幾根手指頭對準你自己吧!”保羅喝道,“我們知道邪惡在哪兒!”他又轉向柯巴:“你臉上有犯罪的表情,柯巴。
”
“不是我的罪過!我也許和罪案有聯系,可沒有……”聲音突然中斷,他恐懼地朝樓座方向望去。
在保羅的暗示下,厄莉娅站起身來,從講台走了下來,走到柯巴桌邊,離他不足一米,默默地逼視着他。
柯巴在眼神的重壓下退縮了。
他開始坐立不安起來,朝樓座那兒投去焦慮的一瞥。
“你在那兒找誰?”保羅問。
“你看不見!”柯巴沖口而出。
保羅強忍住一瞬間湧出的對柯巴的憐憫之情。
自己的幻象緊緊抓住了這個人,就像抓住現實的一個個瞬間。
他與罪案有關,但僅此而已。
“我不用眼睛也能看見你。
”保羅說。
他開始描述柯巴,描述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陣痙攣,投向樓座的每一個驚恐、懇求的眼神。
柯巴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