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比加斯說,“實際上,皇帝和他妹妹就是背靠背的同一個人,半邊是男性,半邊是女性。
”
“這種話我們聽過,沙漠最深處有些弗雷曼人就這麼說。
”海特說,“正是同一夥人重啟了向夏胡魯獻上活人血祭的儀式。
你怎麼也會唠叨他們那套胡言亂語?”
“胡言亂語?好大的口氣。
”比加斯問,“就憑你,一個又像人又像空殼的東西?啊哈,我忘了,骰子自己看不到自己的點數。
而你的困惑更比其他人多了一倍,因為你為厄崔迪家族那個雙重人效勞。
其實你的頭腦已經接近了答案,而你的感官卻拒絕接受。
”
“你在向看守們宣講這一套謬論,對嗎?”海特低聲問。
侏儒的話在他腦子裡翻騰着,攪得他頭都昏了。
“是他們向我宣講!”比加斯說,“他們還禱告神明保佑。
為什麼不呢?我們大家都該好好禱告禱告。
畢竟,我們生活在宇宙中前所未有的最危險的造物所投下的陰影之中。
”
“最危險的造物?”
“連他們的母親都拒絕和他們生活在同一顆星球上!”
“為什麼你不直截了當地回答我的問題?”海特問,“要知道,我們大可以用别的方式拷問你。
我們會得到答案的……不管用什麼手段。
”
“可我已經回答了你!我告訴你了,沙漠深處的傳說是真的,不是嗎?我是挾帶死亡的風暴嗎?不!我隻是話語!振聾發聩的話語,像劃破沙漠上空陰沉天幕的閃電。
我已經告訴你了:‘把燈滅了,白晝來了!’你卻不斷地說:‘給我一盞燈,讓我能找到白晝。
’”
“跟我玩這一套,對你來說可有點危險啊。
”海特說,“你是不是以為我理解不了這些禅遜尼觀念?其實,你的意思像鳥兒在泥地裡留下的痕迹一樣清晰。
”
比加斯咯咯地笑起來。
“你笑什麼?”海特問。
“我笑自己有牙齒卻又希望沒有。
”笑聲中,比加斯好不容易才吐出這句話,“沒有牙齒的話,我就不會被你氣得咬牙切齒了。
”
“既然現在我知道了你的目标,”海特說,“你就會把我當成你的另一個目标。
”
“而且我已經擊中它了,正中靶心!”比加斯說,“你把自己弄成這麼大一個活靶子,想打不中都不可能呀。
”他自顧自地點點頭,“現在,我要為你唱支曲子。
”他哼哼起來,一種哀痛、嘶啞而單調的旋律,一遍遍地重複着。
海特僵住了,隻覺體内湧起一股奇異的痛苦之感,沿着他的後脊來回滾動。
他瞪着侏儒的臉,在那張衰老的面龐上看到了一雙年輕的眼睛。
兩個太陽穴之間是一片密如網絡般的淺色皺紋,這雙眼睛便在這個網絡的正中。
好大一顆腦袋!那張大臉上的所有器官仿佛都以那雙噘起的嘴唇為中心,而這雙嘴唇正吐出那個單調的聲音。
聲音使海特想到了古代的儀式,想到民間代代相傳的記憶,想到古老的言辭和習俗。
此刻正在發生某種生死攸關的大事:時間長河中,種種觀念翻騰起伏,争鬥不休。
侏儒的歌聲引出了某些年代久遠的觀念,像極遠處極亮的一點光,向這邊移動,越來越近,照亮了沿途無數世紀的生命。
“你在對我做什麼?”海特氣喘籲籲地說。
“你是一部樂器,而我則是被訓練來彈奏你的。
”比加斯說,“我正在彈奏你。
我把耐布中另外一些反叛者的名字告訴你吧。
他們是拜克諾斯和卡胡伊特;還有迪傑蒂達,柯巴的秘書;阿布莫堅迪斯,邦耐傑的助手。
就在這一刻,他們之中某個人或許正把一柄尖刀刺入你那位穆阿迪布的胸膛。
”
海特搖着頭,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
“我們就像兄弟。
”比加斯又一次中斷那種單調的哼哼,“我們在同一個箱子裡長大。
開始是我,然後是你。
”
突然間,海特的金屬眼睛讓他感到一陣燒灼般的疼痛,讓他視線中的一切都蒙上了一層閃爍的紅色薄霧。
除了這種讓他痛苦不堪的視力,他隻覺得自己的其他所有感官都喪失了直接感受。
他可以感受到外物,但感官與外物之間仿佛隔着薄薄的一層什麼東西,像輕飄飄的薄紗。
對他來說,外界的一切都成了無意之中卷入的偶然事件,無可無不可,就連他自己的意志也隻是某種說不清道不明、虛無缥缈的東西,死氣沉沉,隻能起到辨識外物的作用。
絕望迸發出力量。
感官之中僅存的視力穿透這層薄紗,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