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
”哈拉說,“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
看見了嗎?我們把他們放進了同一個搖籃裡。
”
兩個孩子?保羅疑惑地想。
幻象中隻有一個女兒。
他甩開艾達荷攙扶的手臂,朝哈拉說話的方向走去,絆在一個堅硬的東西上。
他用手摸索着它:是搖籃的塑鋼輪廓。
有人拉住他的左手。
“友索?”是哈拉。
她把他的手放到搖籃上。
他摸索到了又細又軟的肌膚。
如此溫暖!還有小小的肋骨,在一上一下地呼吸。
“這是您的兒子。
”哈拉低聲說。
她移動着他的手,“這是您的女兒。
”她的手緊緊抓住他,“友索,您現在真的瞎了嗎?”
他知道她在想什麼。
瞎子必須被抛棄在沙漠裡。
弗雷曼部族不承擔任何無用的負擔。
“帶我去看契尼。
”保羅說,并不回答她的問題。
哈拉讓他轉過身,領着他朝左邊走去。
現在,保羅感到自己終于接受了契尼死去的事實。
他在宇宙中有自己的角色,雖然他并不希望存在于這個宇宙;他有一具并不适合自己的肉體,每一次呼吸都是對他的一次打擊。
兩個孩子!他懷疑自己走上了一條幻象永遠無法返回的道路。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我哥哥在哪兒?”
厄莉娅的聲音在後面響起。
他聽出她沖了進來,急切地從哈拉手裡接過他的手臂。
“我必須和你談談。
”厄莉娅低聲說。
“稍等一會兒。
”保羅說。
“就現在!關于麗卡娜。
”
“我知道。
”保羅說,“就一會兒。
”
“你沒有一會兒了!”
“我還有許多一會兒。
”
“可契尼沒有!”
“安靜!”他命令道,“契尼已經死了。
”她想反抗,他把一隻手按到她的嘴唇上,“我命令你安靜!”他感到她平靜下來,于是放開手,“說說你看見了什麼。
”他說。
“保羅!”聲音帶着哭腔,充滿失望。
“不用擔心。
”他說,同時竭力保持内心平靜。
就在這時,幻象的眼睛睜開了。
是的,它還在。
燈光下,契尼的身體被放在一張平闆上。
她的白色長袍被整理得齊齊整整、光滑平坦,試圖遮住分娩帶來的血迹。
他無法強迫自己的意識轉開眼睛,不看幻象中的那張臉:那張平和安甯的臉,像一面鏡子般映射出永恒!
他轉過身,可幻象仍然追随着他。
她走了……永遠不回來了。
這空氣,這宇宙,一切都變得空空如也——每個地方都空空如也。
難道這就是對他的懲罰?他想流淚,卻沒有眼淚。
難道身為弗雷曼人,他活得太久了?眼前的死者需要他的水。
身邊,一個孩子大聲哭了出來,但馬上被哄得安靜下來。
這聲音為他的幻象拉下了一片簾子。
保羅喜歡黑暗。
這片黑暗是另一個世界,他想,兩個孩子。
這想法喚醒了陷入沉醉般的預知狀态的意識。
他試圖重新體驗這種似乎由香料帶來的、感受不到時間流動的沉醉狀态,但它卻一閃即逝。
未來沒有湧入這個剛剛誕生的新意識。
他感到自己在排斥未來,任何形式的未來。
“再見了,我的沙漠之春。
”他低聲說。
厄莉娅的聲音在他身後的某個地方響起,尖利而緊迫:“我把麗卡娜帶來了!”
保羅轉過身。
“那不是麗卡娜。
”他說,“那是變臉者。
麗卡娜已經死了。
”
“你可以聽聽她怎麼說。
”厄莉娅說。
保羅慢慢地朝妹妹聲音的方向走去。
“你還活着我并不驚訝,厄崔迪。
”聲音像麗卡娜的,可仍然有細微的差别。
說話的人使用了麗卡娜的聲帶,但已經不再刻意控制它了。
奇怪的是,這個聲音裡透着真誠,讓保羅吃了一驚。
“你不感到驚訝?”保羅問。
“我叫斯凱特爾,一位特萊拉變臉者。
在我們開始交易之前,我想知道一件事。
你身後的那個人是死靈,還是鄧肯·艾達荷?”
“是鄧肯·艾達荷。
”保羅說,“我并不想和你做交易。
”
“我想你會的。
”斯凱特爾說。
“鄧肯,”保羅說,聲音越過肩膀傳過去,“如果我要求你,你會殺死這個特萊拉人嗎?”
“是的,陛下。
”鄧肯的聲音裡有一種竭力克制住的狂暴和憤怒。
“等等!”厄莉娅說,“你還不知道你要拒絕的是什麼。
”
“可是我确實知道。
”保羅說。
“那麼,它真的變成了厄崔迪家族的鄧肯·艾達荷。
”斯凱特爾說,“我們終于成功了!一個可以重新恢複過去的死靈。
”保羅聽到了腳步聲。
有人從他左邊擦身而過。
斯凱特爾的聲音現在來自他身後:“你記起了過去的什麼,鄧肯?”
“一切。
從童年時代開始。
我甚至還記得你,他們把我從箱子裡擡出來的時候,你就站在箱子旁邊。
”艾達荷說。
“太精彩了,”斯凱特爾吸了口氣,“非常精彩。
”
保羅聽到聲音在移動。
我需要幻象,他想。
黑暗讓他束手無策。
他受過的貝尼·傑瑟裡特訓練提醒他,這個斯凱特爾身上蘊藏着可怕的危險。
可這家夥始終隻是一個聲音,他隻能隐約感應到他的動作。
現在的他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這些就是厄崔迪家的孩子嗎?”斯凱特爾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