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鷹、一隻隼作為他的晉見禮。
而他則以下面的話作答:上帝把一切送到終點,無論是鷹、是隼,還是朋友。
難道不是這樣嗎?”
納穆瑞的手在刀上滑動着,刀鋒重新入鞘。
他瞪大眼睛盯着雷托。
每個穴地都把自己接納朋友的儀式視為秘密,可他竟随随便便就提到了。
哈萊克問道:“你的終點是這個地方嗎?”
“我知道你想從我這兒聽到什麼,哥尼。
”雷托說道,眼看着希望與懷疑在那張醜臉上交鋒。
雷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這個孩子從來就不是個孩子。
我的父親在我體内活着,但他不是我。
你愛他,他是個英勇的人,他的事迹被視為神迹。
他的意圖是想結束戰争的輪回,但他的計算沒有考慮到生命永無休止的運動!未來存在諸種可能性,警惕那些削減這些可能性的前進道路。
這些道路會讓你離開無盡的可能性,踏入緻命的陷阱。
”
“我想從你這兒聽到什麼呢?”哈萊克問道。
“他隻是在玩文字遊戲。
”納穆瑞說道,但語氣極為遲疑。
“我要和納穆瑞站在一起,共同反對我的父親。
”雷托說道,“而我的父親也和我們站在一起,共同反對有關他自己的神話。
”
“為什麼?”哈萊克問道。
“因為這是我帶給人類的禮物,是發展到極限的自我審視。
在這個宇宙中,我要和讓人類重獲人性的人站在同一陣線。
哥尼!哥尼!你不是在沙漠中出生并長大。
你不能理解我所說的真理。
但是納穆瑞知道。
在沙漠這樣的開闊地帶可以看到任何方向,每個方向都和其他方向一模一樣。
”
“我仍然沒有聽到我必須聽到的東西。
”哈萊克喝道。
“他在鼓吹毀壞和平的戰争。
”納穆瑞說道。
“不,”雷托說道,“我的父親也不贊成戰争。
但是看看他被塑造成了什麼吧。
在這個帝國中,和平隻有一個意義,那就是保持目前的生活方式。
人家命令你們安于現狀。
所有星球的生活方式必須與帝國政府所規定的一緻。
宗教學習的主要目的是尋找适當的人類行為方式,而我們的教士是怎麼實現這個目标的?埋頭于穆阿迪布的言論中!告訴我,納穆瑞,你對現狀滿意嗎?”
“不。
”納穆瑞幹脆地否認道。
“那麼,你會亵渎穆阿迪布嗎?”
“當然不會!”
“但你不是才說你不滿意嗎?看到了嗎,哥尼?納穆瑞已經為我們證明了這一點:任何一個問題都不止有一個正确的答案。
我們必須允許有多樣性的存在。
單塊的巨石并不牢固。
你為什麼要從我這兒得到唯一正确的答案呢?”
“你在逼我殺了你嗎?”哈萊克問道,從他的語氣中能聽出他的苦惱。
“不,我是在可憐你。
”雷托說道,“告訴我的祖母,我将與她合作。
姐妹會可能會因為與我合作而感到後悔,但作為厄崔迪家族一員的我已作出了承諾。
”
“真言師可以測試他,”納穆瑞說道,“這些厄崔迪人……”
“那些他必須說的話,讓他在他的祖母面前說吧。
”哈萊克說道。
他朝着通道裡點頭示意。
離開之前,納穆瑞特意停了一下,看着雷托說道:“我們讓他活下來——但願這是正确的決定。
”
“去吧,朋友,”雷托說道,“去吧,好好想想。
”
那兩個人離開了,雷托臉朝天躺下,感到冰涼的小床緊貼着他的脊柱。
這個動作讓他的頭部一震,被香料深深影響的意識立即開始飛速旋轉起來。
就在那一刻,他看到了整顆行星——每個村莊、每個小鎮、每個城市、沙漠地帶和植被地帶。
他看到了帝國的社會結構如何通過行星和行星的各個行政區被具體地表現出來。
他體内仿佛有個巨人醒了過來,他明白了這是什麼——一扇通向社會各個不可見部分的窗戶。
看到這一點之後,雷托意識到每個系統都有這麼一扇窗戶,甚至他本人這個系統都有。
他開始朝窗戶内看去,他成了一個宇宙偷窺者。
這就是他的祖母和姐妹會要尋找的東西!他知道。
他的意識在一個新的更高的層次上遊蕩。
他感到自己的細胞裡承載着遠古的曆史,曆史在他的記憶中,在神話内,在他的語言及它們的史前碎屑内。
他所有人類和非人類的過去都最終與他融為一體。
他感覺自己被核苷酸的潮起潮落裹挾着。
在無盡的背景中,他既是出生與死亡幾乎同時發生的原生動物,又是無邊無際。
我們每一個人都是無數世代的集合!他想着。
他們需要他的合作。
作出合作的承諾,他為自己在納穆瑞的刀下赢得了緩刑。
他想:但我不會以他們期望的方式帶來新的社會秩序。
雷托嘴邊浮現出一絲苦笑。
他知道自己不會像父親那樣犯下無意的錯誤,将社會劃分為統治者和被奴役的人民。
但到時候,新時代的人們很可能會渴望“美好的舊時光”。
體内的父親想要對他說話,他小心地尋找着時機,卻無法引起雷托的注意,隻能一遍遍地懇求着。
雷托回答道:“不。
我們要讓複雜性重新占據他們的思維。
是的,體内的父親,我們會給予他們問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