餾服的保護,長袍直接接觸皮膚,帶給他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光着腳站在地闆上的香料織物上,感覺着嵌在織物中的沙粒。
“你在幹什麼?”她問道。
“這裡頭的空氣太差,我要到外頭去。
”
“你逃不走的,”她說,“每條峽谷裡都有沙蟲。
如果你走到引水渠對岸,它們能根據你散發出的水汽感覺到你。
這些被圈禁起來的沙蟲十分警覺,一點也不像它們在沙漠中的同伴。
而且——”她得意地說,“你沒有蒸餾服。
”
“那你還擔心什麼呢?”他問,有意激起她發自内心的反應。
“因為你還沒有吃飯。
”
“你會因此而受罰。
”
“是的!”
“但我渾身上下已經浸滿了香料,”他說道,“每時每刻都有幻象。
”他用光着的腳指了指碗,“倒在沙地裡吧,誰會知道?”
“他們在看着呢。
”她輕聲說道。
他搖了搖頭,把她從自己的幻象中除去了,立即感到了一種全新的自由。
沒必要殺掉這個可憐的小卒。
她在跟随着别人的音樂跳舞,連自己所跳的舞步都不知道,卻相信自己正共享着那些吸引着蘇魯齊和迦科魯圖的強盜們的權力。
雷托走到門邊,打開密封口。
“要是穆裡茨來了,”她說道,“他會非常生氣……”
“穆裡茨是個商人,除此之外,他隻是一個空殼。
”雷托說道,“我的姑姑已經把他吸幹了。
”
她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出去。
”
他想:她還記得我是如何從她身邊逃走的。
現在她擔心自己對我的看管太不嚴密。
她有自己的幻象,但她不會聽從那些幻象的引導。
其實她要做的隻是看看那些幻象,就會知道他的打算:在狹窄的峽谷裡,他要怎麼才能騙過被困在裡面的沙蟲?沒有蒸餾服和弗雷曼救生包,他要怎麼才能在坦則奧福特生存下來?
“我必須一個人待着,向我的幻象請教。
”他說道,“你得留在這兒。
”
“你要去哪兒?”
“去引水渠。
”
“晚上那裡有成群的沙鲑。
”
“它們不會吃了我。
”
“有時沙蟲就在對岸待着,”她說道,“如果你越過引水渠……”她沒有說完,想突出她話中的威脅。
“沒有矛鈎,我怎麼能駕馭沙蟲呢?”他問道,不知她能否稍稍看看哪怕一星半點她自己的幻象。
“你回來之後會吃嗎?”她問道,再次走到碗邊,拿起勺子攪拌着稀粥。
“幹任何事情都得看時候。
”他說道。
他知道她不可能覺察出他巧妙地使用了音言,由此将自己的意願偷偷加進了她的決策思維。
“穆裡茨會過來看你是否産生了幻象。
”她警告道。
“我會以自己的方式來對付穆裡茨。
”他說道,注意到她的動作變得十分緩慢。
他剛才對她使用的音言巧妙地與弗雷曼人的生活模式融為一體。
弗雷曼人在太陽升起時朝氣蓬勃,而當夜晚來臨時,一種深深的憂郁通常會令他們昏昏欲睡。
她已經想進入夢鄉了。
雷托獨自一人走進夜色。
天空中群星閃耀,他能依稀分辨出四周山丘的形狀。
他徑直向水渠邊的棕榈林走去。
雷托在水渠岸邊久久徘徊着,聽着對岸沙地中發出的永無止息的咝咝聲。
聽聲音應該是條小沙蟲:這無疑是它被圈養在這兒的原因。
運輸小沙蟲較為容易。
他想象着抓住它時的情景:獵手們用水霧讓它變得遲鈍,然後就像準備部落狂歡時那樣,用傳統的弗雷曼方法抓住它。
但它不會被淹死。
它會被送上宇航公會的飛船,運到那些充滿希望的買家手中。
然而,外星的沙漠可能過于潮濕了。
很少有外星世界的人能意識到,是沙鲑在厄拉科斯上維持着必要的幹燥。
是這樣!因為即使是在坦則奧福特這兒,空氣中的水分也比任何以往沙蟲所經曆的都要多上好幾倍——除了那些在穴地蓄水池中淹死的沙蟲。
他聽到薩巴赫在他身後的棚屋内輾轉反側,遭到壓制的幻象刺激着她,讓她不得安甯。
他不知道抛開預知幻象和她共同生活會是什麼樣子。
兩個人共同迎接并分享每一時刻的到來。
這個想法比任何香料所引發的幻象都更吸引他。
未知的未來帶着獨一無二的清新氣息。
“穴地的一個吻相當于城市中的兩個。
”
古老的弗雷曼格言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傳統的穴地是野性與羞澀的混合體。
迦科魯圖/蘇魯齊的人至今仍然保留着一絲羞澀的痕迹,但僅僅是痕迹而已。
傳統已經消失了,一念及此,雷托不禁悲從中來。
來得很慢。
當雷托真正意識到行動已經開始時,他已經被身邊許多小生物發出的沙沙聲包圍了。
沙鲑。
很快他就要從一個幻象轉入另一個了。
他感受着沙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