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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丘神帝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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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肯們有時會問我是否理解曆史上異族的思想。

    假如我理解,為什麼不能給出解釋?鄧肯們認為,知識隻存在于具體事實中。

    我試着告訴他們所有語詞都是具有可塑性的。

    語詞一經說出就開始變形。

    植根于某語言的思想隻能由該語言來表達。

    這就是“異族”一詞的核心意義。

    它已經開始變形了,看到了嗎?對于異族之語,轉譯即扭曲。

    我此時說的加拉赫語就是一種自我強化之物。

    它是一個外部參照系、一套特殊系統。

    任何系統都潛藏着危險。

    一套系統包含其創造者的未經檢驗的理念。

    你一旦采用一套系統,接受其理念,你也就進一步增大了它變易的阻力。

    這是否有助于我向鄧肯們解釋,有些東西是無法用語言表述的?啊!不過鄧肯們相信一切語言都為我所有。

     ——《失竊的日記》 整整兩天兩夜賽歐娜沒有遮上面罩,每呼一口氣都要損失一點珍貴的水分。

    賽歐娜早把父親的教誨忘到九霄雲外了,而弗雷曼人養成遮面罩的習慣是因為打小就受大人的耳提面命。

    第三天早晨,萬裡平沙,寒風呼嘯,兩人歇在一塊岩石的背陰處,雷托終于提醒她說:“珍惜你的每一次呼吸,它會帶走生命所需的體溫和水分。

    ” 他知道,他們還要在沙海裡待上三個白天、走上三個夜晚,才能抵達水源。

    此時已是從小帝堡出發後的第五個上午。

    昨夜他們進入了淺飄沙區——沒有沙丘,但前方能望見沙丘,甚至還能看見殘餘的哈班亞山脊,隻要面朝正确的方向,就能見到遠方那條斷斷續續的細線。

    現在賽歐娜隻在需要把話說清時才拿下蒸餾服面罩。

    她露出的嘴唇已發黑滲血。

     她渴到絕望了,當他用感官探了探周圍環境後這樣想,她離危機時刻不遠了。

    感官告訴他,在這沙海的邊緣地帶依然隻有他們兩個人。

    天剛破曉,曙光照出了一塊塊沙塵反光屏,在永不止歇的狂風中忽上忽下,扭動彎曲。

    他的聽覺濾除風聲後,還能接收到其他聲音——賽歐娜起起伏伏的呼吸聲、一坨沙子從附近岩石上撒落的聲音、他自己的龐大身軀與淺沙層摩擦的聲音。

     賽歐娜把面罩摘到一邊但并沒有松手,以便快速戴上。

     “還要多久才能找到水?”她問。

     “三晚。

    ” “沒有近一點的路了?” “沒有。

    ” 她開始領會弗雷曼人談論要事時言簡意赅的好處了。

    她貪婪地從積存袋裡吸了幾滴水。

     雷托讀出了她的肢體信息——這是弗雷曼人臨死前的常見動作。

    賽歐娜充分體會到了祖先們共有的一種感受——帕提耶,垂死之渴。

     她的積存袋裡僅剩的幾滴水也沒了。

    他聽到了她的吸氣聲。

    她戴好面罩,悶聲說:“我挺不過去,是嗎?” 雷托望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将死者特有的澄澈,一個人在其他狀态下很難達到這種通透。

    生存所必需的那部分被放大了。

    是的,她深深進入了泰達賴阿格利米,即能讓人開竅的痛苦狀态。

    不久後,她就必須要作那個最終決定,雖然她自以為已經作過了。

    雷托從種種迹象看出,現在她尤其需要善待。

    他必須真誠地回答她每一個問題,因為每個問題都隐含着一種判斷。

     “是嗎?”她又問一遍。

     她絕望中還殘存一絲希望。

     “一切都是未知數。

    ”他說。

     這句話讓她陷入了無望。

     雷托本不想如此,但他知道這種情況時常發生——一個正确的卻又模棱兩可的回答往往會勾起對方心底的恐懼。

     她歎了口氣。

     她又從面罩下發出悶悶的聲音,來試探他:“我在你的育種計劃裡有特殊目的。

    ” 這不是一句提問。

     “人人都有目的。

    ”他說。

     “但你要我心甘情願地立約。

    ” “的确如此。

    ” “你清楚我痛恨與你有關的一切,你又怎麼能指望我跟你立約呢?誠實點吧!” “立約包含三個基礎:願望、事實和懷疑。

    跟表述是否準确與誠實關系不大。

    ” “請别和我争。

    你知道我快要死了。

    ” “我正是因為太尊重你,才不會和你争。

    ” 他稍稍擡起前節部位,探了探風。

    風裡已攜有白天的暑熱,但也卷裹着太多濕氣,讓他不舒服。

    他意識到,自己越是下令控制氣候,需要控制的因素就越多。

    越絕對,就越不明确。

     “說好不和我争,可……” “争論會關閉感知之門。

    ”他說着将身體降到地面。

    “争論總是掩蓋着暴力。

    時間一長,争論就會演變成暴力。

    而我對你毫無暴力的意圖。

    ” “願望、事實和懷疑,你這是什麼意思?” “願望将立約人聚在一起。

    事實為各方劃定對話的邊界。

    懷疑圈定問題的範圍。

    ” 她走到他一米以内,直視他的臉。

     多麼奇怪啊,他想,憎恨可以跟希望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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