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是一個有趣的問題,”她說道,“我們擁有這顆星球嗎?還是它擁有我們?”
“我喜歡這兒的味道。
”他說道。
她放開了他,和藹地催促他走到她前面去:“我們在這裡種的東西就是給鼻子享用的,米勒斯。
芳香草藥。
仔細觀察一下,等回圖書館後再到書裡查找它們。
哦,随便踩!”他剛想避開腳下的一棵植物。
他把右腳使勁踏在了綠色的觸須上,并聞到了刺鼻的氣味。
“它們天生經得起踩踏,還會釋放出氣味,”歐德雷翟說道,“監理應該教過你怎麼應對思鄉病了。
她們跟你說過,思鄉病通常是由氣味引起的嗎?”
“是的,母親。
”他轉頭看着他踩過的地方,“這是迷疊香。
”
“你怎麼知道的?”她口吻緊張。
他聳了聳肩:“我就是知道。
”
“這可能是個初始記憶。
”她聽上去很欣慰。
他們繼續行走在芳香窪地中,歐德雷翟的語氣再次變得深沉:“每顆星球都有自己的特點,我們盡量将該特點與地球老家某種特征相匹配。
有時,我們隻是創造了一幅粗糙的素描。
但是,在這裡,我們成功了。
”
她俯身從一株淺綠色的植物上掐下了一截嫩枝,用手指将它碾碎,然後舉到了他鼻子底下:“鼠尾草。
”
她說對了,但他說不出他是怎麼知道的。
“我在食物裡聞到過這個味道。
它和美琅脂一樣嗎?”
“它能給食物調味,但無法改變意識。
”她挺直了身體低頭看着他,“記住這個地方,米勒斯。
我們的先祖之地已經消失了,但是,這地方重現了我們部分的源起。
”
他感覺她在教他些重要的東西。
他問歐德雷翟:“你怎麼會覺得,也可能是這個星球擁有我們?”
“我的姐妹會相信我們是大地的管家。
你知道什麼是管家嗎?”
“就像羅提洛,我朋友尤該的父親。
尤該說,他的大姐将來也會成為他們家種植園的管家。
”
“對。
在有些星球上,我們居住的時間比任何已知的人類都要久,但我們隻是管家。
”
“如果你不擁有聖殿,那它是誰的呢?”
“可能誰的都不是。
我的問題是:我的姐妹會和這顆星球,我們将互相留下什麼印記?”
他擡頭看了看她的臉,随後又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聖殿正在給他留下印記嗎?
“多數印記深埋在我們體内,”她拿起了他的手,“走吧。
”他們離開了芳香窪地,爬上了羅提洛的管轄地,一路上她都在說話。
“姐妹會很少會建造花園,”她說道,“園子的産出,必須能遠超于僅供眼睛和鼻子享用。
”
“食物?”
“是的,必須優先用來維持我們的生命。
園子生産食物。
剛才那個窪地的收獲可用于我們的廚房。
”
他感覺她的話流入了他體内,在體内的缺失處徘徊。
他感知到了好幾個世紀之前的計劃:樹幹用來替換建築物的柱子,樹林當作集水區,植物能防止湖泊與河流的堤岸崩塌,防止表層水土的流失,以及維持海岸的形狀,水下的植物甚至能給魚類創造繁殖的場所。
貝尼·傑瑟裡特還想到了用樹林制造陰涼和休憩所,或是在草地上投下有趣的影子。
“樹林及其他植物與我們是共生關系。
”她說道。
“共生?”這是個新詞。
她用他自己已有的經曆來解釋——他和其他人一起去采蘑菇。
“真菌隻有在友好的植物底下才能生長。
每種真菌都與某種特别的植物有共生關系。
每個生長的生命都會從其他生命那裡獲取些有用的東西。
”
她說了一大段,他覺得有些無聊,踢了下腳邊的一團草。
随後,他看到了她正用冷冷的目光注視着他。
他惹着她了。
為什麼有的植物可以踩,有的卻不行呢?
“米勒斯!草能防止風把表層土吹到不該去的地方,比如河底。
”
他熟悉這個語氣。
譴責。
他低頭看着被他侵犯了的草叢。
“這些草喂飽了我們的牲畜。
有些還能提供撒在面包或其他食物上的種子。
還有些藤草能起到防風作用。
”
他懂!為了不讓她揪着不放,他說道:“防風?”還故意将音發得奇怪。
她沒有笑。
他意識到自己太天真了,還以為能騙到她呢。
于是,他開始順從地傾聽她接下去的講課。
當沙漠到來時,她告訴他,葡萄的主根能紮入地下好幾百米,可能是最後一種死去的植物。
果樹會率先凋亡。
“它們為什麼要死?”
“為了給更重要的生命讓路。
”
“沙蟲和美琅脂。
”
他看出了她的欣慰,因為自己知道沙蟲與貝尼·傑瑟裡特生存所需的香料之間的關系。
他不太确定這關系是怎麼運作的,但他想象了一個輪回:從沙蟲到沙鲑再到美琅脂,然後再重新開始。
貝尼·傑瑟裡特從輪回中獲取所需的東西。
然而,他還是覺得這些教導無聊,便問道:“如果這些東西都會死,為什麼我還要去圖書館學習它們的名字?”
“因為你是人類,人類會本能地想去分類,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