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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傳閑話傳到牛愛國他姐頭上,牛愛國與他打在一起。
馮文修是牛愛國的好朋友,後來也上了手,一牛轭下去,将李克智頭上砸出個血窟窿。
李克智他爸在長治煤礦當礦工,等到大家上初中時,李克智随他爸到了長治,大家再沒見過面;沒想到二十多年過去,兩人在臨汾一個魚市上碰上了。
兩人也忘了打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嘿嘿”笑了。
李克智:
“是你就對了,你小時就愛打架。
”
抓住牛愛國的手,讓他摸自己的頭:
“摸摸,現在還留着銅錢大一疤拉。
”
牛愛國:
“這個不是我砸的,是馮文修。
”
又端詳李克智:
“老了。
”
說完“老了”,又說:
“頭發咋成紅的了?”
李克智:
“白了,想染黑的,被發廊的小姐染錯了。
發廊的老闆,也被我打了一頓。
”
兩人又笑了。
衆魚販見他們是老相識,皆一哄而散。
那個瘦子魚販眨巴着眼,隻好自認倒黴,嘟囔着去收拾地上的魚醬。
李克智拉住牛愛國,去了魚市旁邊一個飯館。
掀門簾進去,對飯館老闆說:
“不用弄别的,去挑幾條魚,炖個鮮湯。
”
看來飯館老闆與李克智也熟,忙說:
“大哥,不用吩咐。
”
欲出門去魚市。
牛愛國一把拉住飯館老闆:
“千萬别弄魚,弄點兒别的。
”
李克智:
“咋?”
牛愛國:
“看到魚就反胃,吃夠了。
”
李克智:
“吃夠你還買魚?”
牛愛國一笑,也不答話,接着問李克智:
“二十多年過去,沒想到你成了魚霸。
”
李克智歎息一聲:
“一言難盡。
”
兩人喝着酒,李克智将他自初中與牛愛國諸同學分别,如何到長治煤礦;從長治煤礦,如何又來到臨汾;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與牛愛國講了。
原來李克智在長治上初中時,也不老實;上初三那年,與一同學打架,一闆凳砸在那同學頭上,那同學頭上湧出血,應聲倒地。
李克智以為他死了,連夜從長治逃到臨汾。
與當初馮文修用牛轭砸李克智一模一樣。
李克智在臨汾有一個姑姑,姑姑不會生孩子,便收留了他。
後來長治打架的事平息了,原來那同學沒有死,李克智他爸來接李克智,李克智從小與他爸說不着,便不願回去,跟了姑家。
姑家姑對他不錯,姑父是個機械廠的钣金工,脾氣古怪,老多嫌他。
李克智常與姑父吵架。
後來考大學沒考上,便在街上賣羊肉串。
後來娶妻生子,與姑家分家另過。
羊肉串養不住一家人,便開始賣魚。
賣了兩年魚,憑個力氣大,漸漸攏住了這一片魚市,自個兒倒不賣魚了。
說完這些,李克智感歎:
“攏這一片魚攤,說起來是憑個力氣,其實是憑個賴呗。
”
牛愛國聽完,也歎息一聲。
李克智:
“現在我不傳閑話了。
”
牛愛國一笑。
兩人又說起小學時班上許多同學。
馮文修、馬明起、李順、楊永祥、宮益民、崔玉芝、董海花等,二十多年過去,都各奔東西;其中一個叫王家成的已經死了,一個叫胡雙利的瘋了。
李克智:
“人生在世,草木一秋哇。
”
牛愛國:
“當年教咱語文的魏老師,教咱地理的焦老師,前年也前後腳去了。
”
李克智:
“焦老師個頭矮,長個馬臉,我一見他,就學馬叫。
一次他把我擠到牆角,差點兒把我的耳朵擰下來。
”
兩人又感慨一番。
說完這些同學老師,李克智點着牛愛國:
“能看出來,你有心事。
”
牛愛國:
“此話怎講?”
李克智:
“看你眉心那條溝,一想事有多深。
”
牛愛國見李克智剛才對自己說了心腹話,也是酒到半酣,也将自己的憂愁,主要是與龐麗娜的關系,與李克智說了。
兩人剛結婚時還說得着,後來越來越說不着;接着出了龐麗娜和西街“東亞婚紗攝影城”小蔣的傳言;本想離婚,又有些猶豫,便跑到河北平山縣與戰友杜青海商量;兩人共同商量出,牛愛國說不起離婚的話;回來隻好跟龐麗娜沒話找話,隻好給龐麗娜說好話;好話也不是好說的,隻好給她洗衣服,給她擦皮鞋,她喜歡吃魚,給她做魚;所以今天在臨汾買魚。
李克智聽了,卻拍着桌子說:
“你的戰友杜青海,給你出的是馊主意。
”
牛愛國:
“我也覺得有勁使不上。
”
李克智:
“你給她洗衣服,給她擦皮鞋,給她做魚,也是錯的。
”
牛愛國:
“此話怎講?”
李克智:
“既然你連話都說不起了,你還怕她甚?”
牛愛國:
“正因為說不起,所以才怕。
”
李克智:
“錯了。
正因為說不起,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從今兒起,不是她不理你,該你不理她。
”
牛愛國:
“她要離婚咋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