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個賠法?”
龐麗琴:
“找他們去呀。
”
牛愛國又哭笑不得。
事到如今,龐麗琴想找到龐麗娜和老尚,牛愛國卻不想去找他們。
龐麗娜連跑兩回,倒在她和牛愛國的關系上,畫了一個句号。
就像一塊傷疤,脫頭一層皮的時候會疼,脫第二層皮的時候,傷疤已經快好了。
如果現在龐麗娜來找牛愛國離婚,牛愛國馬上就離。
事情發展到最後,站出來作了結的不是牛愛國,而是龐麗娜;誰作了結誰擔的責任大,牛愛國還感到自己有些賴。
龐麗娜把事情做絕了,牛愛國心裡也像卸了一塊大石頭。
這事面上沒有了結,心裡已經了結了。
他今後像現在一樣,和百慧、姐牛愛香、姐夫宋解放共同生活就挺好。
于是說:
“這種事情不能找,一找會出人命。
”
龐麗琴:
“就是出人命,也讓我出口惡氣。
”
但牛愛國不能為給别人出惡氣,就去找龐麗娜和老尚;或為給别人出惡氣,自己就去殺人。
但出去找不找龐麗娜和老尚,不是牛愛國一個人說了算。
不但龐麗琴覺得應該找,姐牛愛香和姐夫宋解放也覺得牛愛國應該找。
龐麗琴跟牛愛國鬧是白天,晚上,牛愛香和宋解放來找牛愛國。
牛愛香對牛愛國說:
“事情出了,就不能擱在這兒,得找。
”
牛愛國:
“這種破鞋,找她做甚?”
牛愛香點着一支煙,吸了一口:
“話不是這麼說,找他們不是為了他們。
”
牛愛國:
“為了誰?”
牛愛香:
“為了有個交代。
”
牛愛國:
“給誰交代?”
宋解放在旁邊比牛愛香還着急,雙手比畫着說:
“跑沒啥,咱跑的人不對呀;小姨子跟姐夫跑了,整個沁源縣都炸了。
”
牛愛國倒沒想到這一層。
牛愛香歎口氣:
“得找。
如果離婚了,就不說了;沒離,老婆跟人跑了,得有個響動。
悶着頭不做聲,咱們都在沁源沒法混了。
”
牛愛國也歎了一口氣,看來就是假找,也得出去找一番了。
早知這樣,還不如早離婚了。
這時牛愛國想起媽曹青娥活着的時候,給他講她爹吳摩西的故事。
當年曹青娥還叫巧玲的時候,她娘吳香香跟銀匠老高跑了;吳摩西和巧玲去找吳香香和老高,就是假找。
沒想到七十年過去,自己也成了吳摩西。
兩個出門假找的人,一個是曹青娥的爹,一個是她的兒子。
宋解放見要出去找人,倒勁頭挺大,捋胳膊卷袖:
“你不要怕,如果需要,我跟你一塊兒找去。
”
牛愛香倒同意:
“兩個人也好,路上有個商量。
”
但牛愛國卻不同意宋解放跟自己一塊兒出去找龐麗娜和老尚。
牛愛國知道宋解放一天到晚在酒廠看大門悶得慌,靜而思動,想借這次找龐麗娜和老尚,出門跑一趟。
雖為跑一趟,但他是直心眼,找人是真找,牛愛國是假找,兩人在路上,便說不到一塊兒去。
路上無人商量還好,有個宋解放在身邊,假找就無法掩飾。
便說:
“就是去找,我還是帶着百慧吧。
那畢竟是她媽。
”
牛愛國知道百慧與她媽不親,兩人路上倒能商量到一塊兒去。
龐麗娜跟人跑了,牛愛國說是不傷心,心裡還一陣陣發痛;帶上百慧,路上兩人也好說話。
就像七十年前,吳摩西帶着巧玲,兩人共同出去假找吳香香一樣。
因學校正放暑假,帶百慧上路,倒也不耽誤她的功課。
牛愛國要帶百慧,宋解放無法反對;張張嘴,又咽口唾沫閉上了。
他在世上與百慧最說得着,沒想到關鍵時候,他被百慧頂了窩。
說罷這話,三人就開始準備行裝。
行裝整理完,又商量龐麗娜和老尚會跑到何處去。
三人往一塊兒湊龐麗娜在外地的親戚,老尚在外地的親戚。
等親戚湊完,又覺得兩人私奔,不會投靠親戚;因龐麗娜的親戚,就是龐麗琴的親戚;老尚的親戚,也都和龐麗琴有聯系。
又想着老尚是沁源紗廠的采購員,必在外地有許多朋友,又開始想他過去跑生意愛去哪些地方。
這些地方大都集中在山西,如長治、臨汾、太原、運城、大同等;外省河北有石家莊、保定等,陝西有渭南、銅川等,河南有洛陽、三門峽等,最遠的是廣州。
最後決定,就去這些地方。
一切商量妥當,已是夜裡十二點;牛愛香和宋解放,又去龐麗琴家找老尚在外地的朋友的電話号碼;牛愛國也上床睡下。
但夜裡五更天,百慧突然發起了高燒。
第二天早上,燒沒有退,溫度反倒更高了。
牛愛香和宋解放又趕來送電話号碼,牛愛國指着床上的百慧說:
“隻能等百慧病好了。
”
牛愛香卻不同意:
“找人就得抓緊,不然他們跑得更遠了,争取能在山西抓住他們。
”
牛愛國:
“那百慧咋辦呢?”
牛愛香:
“有老宋呢,讓老宋每天替你看着。
”
宋解放看百慧病了,本想再替百慧與牛愛國上路;但牛愛香讓他在家照看百慧,他就不敢再說上路的事。
事情到這種地步,牛愛國再推托不得,隻好背着一個提包出了門,上路假找龐麗娜和老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