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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中飯,吳師傅突然提起大明。
吳師傅說,馬師傅,你記不記得,有一次刮台風,将南貨店瓦片掀翻,修理時尋不到瓦片。
最後還是大明幫忙,将廟裡一座破屋的瓦片拆下,借給南貨店。
馬師傅說,我記得的。
說起此事,我還覺得慚愧,總說去縣社讨來瓦片,幫大明蓋回去,但拖到現在這事還沒落定。
吳師傅說,大明雖然少來南貨店,但大頭大面,是個好人。
所以我想大明雖然沒了,但畢竟米粒是他老婆,一個女人孤苦伶仃,我們還是該去看看她。
馬師傅說,吳師傅說得對。
我也想過,隻是這段時間忙春耕,給疏忽了。
吳師傅說,現在去也來得及,這樣,大家都去也不好,反害她忙碌。
就派小陸去,小陸後生活絡,年紀輕,看看有什麼生活,也可以幫着幹幹。
秋林想起豆腐老倌與米粒關系,趕緊擺手,說,我怎麼好去?我跟她絲毫不熟悉,去了說什麼?
馬師傅說,算了吳師傅,這種事情你讓一個後生去做什麼?還是你去吧,你老到些。
吳師傅說,行,那就我去。
是空手去嗎?
馬師傅說,你帶個桂圓包,帶個紅棗包,算我們三個老南貨的心意,也是跟大明父子一場交情。
秋林說,也算我一份。
馬師傅說,好,再算小陸一份。
吳師傅應了差事,手腳麻利,在櫃台上包了一包桂圓,一包紅棗,出門就往山上去。
吳師傅到山上時,米粒還在廟裡吃飯。
吳師傅說,米粒,怎麼這個時辰吃飯?
米粒一臉憔悴,說,今天身上才有些氣力,想起好多日子沒有整理,就整整洗洗忙到現在。
吳師傅看了看桌上,隻有一碟炒鹽,一碗大頭菜。
吳師傅說,我曉得你這陣子難過,千萬要注意身體。
說着,吳師傅将包頭放到桌上,說,這是一包桂圓,一包紅棗,你不要不舍得吃,好好補一補。
米粒說,這怎麼好意思,吳師傅太客氣了。
吳師傅說,客氣什麼?你剛到此地我就在南貨店了,這麼多年了,應該的。
米粒說,吳師傅,你是個好人,出了這個事情,長亭村裡沒有一個人來看我。
吳師傅說,你講這些閑話做什麼?人字兩隻腳,不就是你靠靠我,我靠靠你。
米粒低頭,眼眶有些濕潤。
吳師傅看着米粒握筷子的手,感歎,看你,才這個年歲,一個女人的手,老得像松樹皮,真當罪過。
一個女人沒男人照顧,怎麼行?對了,你哪天到南貨店裡買東西,看見我站櫃台,你就進來。
我手下松點,照顧你些。
米粒說,我哪還有閑散銅钿買東西。
吳師傅說,你沒錢也盡管來,我給你賒賬,隻是莫與别人說。
米粒說,我謝謝你。
吳師傅說,不要謝,自家人。
對了,你鴨子還在養嗎?
米粒說,養的。
吳師傅說,這樣,我正好要買些鴨蛋,你賣給我些。
米粒說,你要多少斤?
吳師傅說,要十斤。
米粒說,你要這麼多做什麼?
吳師傅說,腌鹹鴨蛋,家裡人多,多腌些,做長年下飯。
米粒說,吳師傅,你真是好人。
但這麼多我一時拿不出,你過一禮拜來拿,我幫你攢着。
吳師傅說,好。
對了,你夜裡困廟裡還是鴨棚?
米粒說,困鴨棚,廟裡冷清,困着心裡發慌。
吳師傅感歎,大明多好一個人,就是心眼太小。
米粒低頭,眼圈又紅。
講完閑話,吳師傅背着手,下山回南貨店。
回到店裡,馬師傅問,米粒現在怎麼樣?
吳師傅搖頭感慨,可憐啊,剩下這麼孤零零一個人,能好到哪裡去?隻能多講些好聽閑話安慰她。
馬師傅說,隻能如此了,我們也幫不上什麼忙。
吳師傅說,對了,馬師傅,你看那米粒養鴨,一個人也抽不出功夫去集市上賣蛋。
我想我們店裡能不能收一些來。
馬師傅說,南貨店裡收來鴨蛋,賣給誰?村裡人都自家養雞養鴨,哪會買?
吳師傅說,這個沒關系,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