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九章

首頁
    鮮鴨蛋沒人要,我做成皮蛋,過老酒最好,保證有人歡喜吃。

     馬師傅說,也行,那吳師傅你辛苦些。

    不過,也不要多買,先嘗試,看看銷路。

     吳師傅說,那就先買十斤。

     隔幾日,吳師傅輪假回城。

    進了城,吳師傅沒急着回家,倒是先跑到百貨商店看雪花膏。

    上上落落轉一圈,又覺得貴,幾張鈔票在手裡攥出水來,終究還是舍不得。

    最後想起家裡兒媳婦也用雪花膏,便趕緊跑回家,趁兒子兒媳婦都沒回來,舀一些包在油紙裡,藏在身上。

     吳師傅家裡住一夜,第二日便回了南貨店。

    他跑到鴨棚,去尋米粒。

    米粒見吳師傅來,有些奇怪。

     吳師傅,我鴨蛋還沒有攢夠。

     吳師傅笑笑,擺擺手,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給米粒。

     吳師傅說,這是一個上海親眷帶來,是外國高級貨,市面上買不到。

    你的手風吹日曬,抹在上面,過不了幾日,定是剝殼雞蛋一樣。

    米粒接過油紙包,聞見一股香味。

     吳師傅說,你打開,抹一些在手上。

     米粒打開,小心翼翼挑一些,抹在手上。

     吳師傅說,滑不滑? 米粒說,滑的。

     吳師傅說,香不香? 米粒說,一世沒聞到過這樣香味。

     吳師傅聽了高興,說,以後有啥難處,盡管來店裡尋我。

     米粒應了,吳師傅又盯着米粒的手看一陣,這才依依不舍離去。

    米粒看吳師傅出去,松一口氣。

    吳師傅以前同她沒有任何交集,這幾日這樣客氣,為了什麼,她心裡都清爽。

     米粒躺在了竹椅上,雙手向上晾着,她不舍得雙手再去碰其他東西,怕蹭了可惜。

    風從鴨棚四處漏進來,嗚嗚響,像有人在啼哭。

    聽着風聲,米粒覺得有些孤獨。

    米粒不歡喜住鴨棚,但她更不歡喜住山上廟裡。

    住在廟裡,白日倒也不覺得,可一到夜裡,天黑下來,她的心就開始慌。

    半夜裡,常常會吓醒,醒來後,總覺得房間裡有人,黑黢黢裡站着,看不清明。

    米粒不曉得,那是不是大明來尋自己。

     想起大明,米粒總是覺得愧疚。

    大明人粗,但不笨。

    她帶着老倌,廟裡進進出出,大明肯定看出端倪,但他從不開口責怪。

    原以為他接受了這樣局面,可沒想到,最後為這一杯酒,他卻鑽了牛角尖。

    早曉得,這點酒就給了大明喝。

     米粒至今記得,廣慶和尚下葬那天,回來時大明問米粒,我們算不算親人?米粒說,我們是夫妻,自然就是親人。

    大明就說,米粒,你記牢,我這一世就剩你一位親人了。

     現在想起這句閑話,米粒心裡刺痛。

    那一杯酒,自己是寒了他的心了。

     米粒曉得自己算不上個好女人。

    可自己又能怎麼辦?和尚死後,大明守着一座廟,沒一樣本事,又不肯出門,自己不去周轉,難道坐吃山空嗎?做人一世,最重要一件,不就是想辦法活下去嗎?當年逃荒,自己翻過天台山跑到此地,和尚給自己一碗粥吃,自己就嫁給了大明。

    現在大明守個空廟,沒有飯吃,自己跟豆腐老倌相好,給大明油豆腐吃,新衣裳穿,又有什麼過錯? 米粒坐在鴨棚裡,舉着雙手,想一陣,難過一陣。

    想得煩躁了,索性起身走出鴨棚,跑到三岔地方買來一碗油豆腐,去到大明墳前又獨自哭了半日。

     2 天光見暗,吳師傅出門散步,轉一圈,走到鴨棚地方,看見鴨棚裡點了一盞煤油燈。

    燈光昏黃,米粒在鴨棚裡吃夜飯。

     吳師傅說,米粒,又吃得這樣差啊? 米粒說,獨自一個随便吃點,燒燒整整麻煩。

    吳師傅,你坐。

     吳師傅坐下,說,總不見你到店裡來。

     米粒說,忙得四腳朝天,哪有空去。

     吳師傅說,你不要太省,獨個過日子,吃點穿點,對自己好一些。

     米粒說,謝謝你,吳師傅,你真是菩薩一樣的人。

     吳師傅說,菩薩有什麼用,你看山上廟裡,泥胎菩薩一大班,大明父子供奉一世,落了難,哪見什麼菩薩來幫忙?要我說,靠什麼都沒用,做人就一條路,靠自己。

     米粒不說話。

     吳師傅說,米粒,你今後什麼
上一頁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