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來,大約四五年前罷,增田涉君幾乎每天到寓齋來商量這一本書,有時也縱談當時文壇的情形,很為愉快。那時候,我是還有這樣的餘暇,而且也有再加研究的野心的。但光陰如駛,近來卻連一妻一子,也将為累,至于收集書籍之類,更成為身外的長物了。改訂《小說史略》的機緣,恐怕也未必有。所以恰如準備辍筆的老人,見了自己的全集的印成而高興一樣,我也因而高興的罷。
然而,積習好像也還是難忘的。關于小說史的事情,有時也還加以注意,說起較大的事來,則有今年已成故人的馬廉教授,于去年翻印了“清平山堂”殘本,使宋人話本的材料更加豐富;鄭振铎教授又證明了《四遊記》中的《
但我卻并不改訂,目睹其不完不備,置之不問,而隻對于日本譯的出版,自在高興了。但願什麼時候,還有補這懶惰之過的時機。
這一本書,不消說,是一本有着寂寞的運命的書。然而增田君排除困難,加以翻譯,賽棱社主三上於菟吉氏不顧利害,給它出版,這是和将這寂寞的書帶到書齋裡去的讀者諸君,我都真心感謝的。
一九三五年六月九日燈下,魯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