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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論“文人相輕”——明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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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人相輕”是局外人或假充局外人的話。

    如果自己是這局面中人之一,那就是非被輕則是輕人,他決不用這對等的“相”字。

    但到無可奈何的時候,卻也可以拿這四個字來遮掩一下。

    這遮掩是逃路,然而也仍然是戰術,所以這口訣還被有一些人所寶愛。

     不過這是後來的話。

    在先,當然是“輕”。

     “輕”之術很不少。

    粗糙的說:大略有三種。

    一種是自卑,自己先躺在垃圾裡,然後來拖敵人,就是“我是畜生,但是我叫你爹爹,你既是畜生的爹爹,可見你也是畜生了”的法子。

    這形容自然未免過火一點,然而較文雅的現象,文壇上卻并不怎麼少見的。

    埋伏之法,是甲乙兩人的作品,思想和技術,分明不同,甚而至于相反的,某乙卻偏要設法表明,說惟獨自己的作品乃是某甲的嫡派;補救之法,是某乙的缺點倘被某甲所指摘,他就說這些事情正是某甲所具備,而且自己也正從某甲那裡學了來的。

    此外,已經把别人評得一錢不值了,臨末卻又很謙虛的聲明自己并非批評家,凡有所說,也許全等于放屁之類,也屬于這一派。

     一種是最正式的,就是自高,一面把不利于自己的批評,統統謂之“漫罵”,一面又竭力宣揚自己的好處,準備跨過别人。

    但這方法比較的麻煩,因為除“辟謠”之外,自吹自擂是究竟不很雅觀的,所以做這些文章時,自己得另用一個筆名,或者邀一些“講交道”的“朋友”來互助。

    不過弄得不好,那些“朋友”就會變成保駕的打手或擡駕的轎夫,而使那“朋友”會變成這一類人物的,則這禦駕一定不過是有些手勢的花花公子,擡來擡去,終于脫不了原形,一年半載之後,花花之上也再添不上什麼花頭去,而且打手轎夫,要而言之,也究竟要工食,倘非腰包飽滿,是沒法維持的。

    如果能用死轎夫,如袁中郎或“晚明二十家”之流來擡,再請一位活名人喝道,自然較為輕而易舉,但看過去的成績和效驗,可也并不見佳。

     還有一種是自己連名字也并不抛頭露面,隻用匿名或由“朋友”給敵人以“批評”——要時髦些,就可以說是“批判”。

    尤其要緊的是給與一個名稱,像一般的“诨名”一樣。

    因為讀者大衆的對于某一作者,是未必和“批評”或“批判”者同仇敵慨的,一篇文章,縱使題目用頭号字印成,他們也不大起勁,現在制出一個簡括的诨名,就可以比較的不容易忘記了。

    在近十年來的中國文壇上,這法術,用是也常用的,但效果卻很小。

     法術原是極利害,極緻命的法術。

    果戈理誇俄國人之善于給别人起名号——或者也是自誇——說是名号一出,就是你跑到天涯海角,它也要跟着你走,怎麼擺也擺不脫。

    這正如傳神的寫意畫,并不細畫須眉,并不寫上名字,不過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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