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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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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有鹦武[鹉]飛集陀山。山中大火,鹦武[鹉]遙見,入水濡羽,飛而灑之。天神言:‘爾雖有意志,何足雲也?’對曰:‘嘗僑居是山,不忍見耳。’”——胡适之引周栎園《書影》裡的話做他的《人權論集》的序言。

    鹦武[鹉]是一種鳥兒,俗話叫做鹦哥兒。大家知道鹦哥兒會學嘴學舌的學人話。然而胡适之先生整理國故的結果,發見了它還會救火,這倒是個新發見[現]的新大陸。

    話呢,的确不錯!現在的鹦哥兒都會救火了。第一,因為新大陸是鹦哥兒僑居過的,所以新大陸要有大火的話,它一定要去救。第二,鹦哥兒的“骨頭燒成灰終究是中國人”(見同上),因此,中國正在大火,鹦哥兒也一定要來救的。鹦哥兒怎麼救火呢?

    鹦哥兒會學人話,它們自然是用自己的花言巧語來救火。

    例如一八七一年普法戰争的結果,普魯士的兵打到了巴黎城下;資産階級的各種黨派,看見巴黎工人武裝起來防守巴黎,并且組織公社政府,于是乎大家犧牲政見,團結起來一緻對付工人,甯可準備把巴黎去投降普魯士的軍隊。結果,的确把法國的愛洛兩州立刻割讓給德國,這樣得了德國普魯士的同意,使普魯士的軍隊不來牽制他們,他們就痛痛快快地屠殺了巴黎公社。這個法國資産階級各種黨派聯合的政府叫做國防政府,的确救了法國的和德國的資産階級的統治。中國的鹦哥兒現在也學着法國資産階級:也犧牲了自己的“人權”論的政見,也主張來這麼一個國防政府。再則,最近英國财政資本的統治也開始着了大火了;所謂工黨的麥克唐納立刻犧牲政見,主張裁減工人的失業救濟費,減少工人的工資以及國家職員的薪金……他和保守黨自由黨組織三黨聯合的國民政府,企圖救英國帝國主義的命。中國的鹦哥兒也學着英國的販賣工人的專家,來主張什麼聯合各派的國防政府。中國的鹦哥兒就會這樣學嘴學舌的救火。固然,他們“雖有意志,何足雲耳”,然而他們要救火的誠心,他們要救中國紳商統治以及國際帝國主義統治的誠心,是值得“感激”的!

    花言巧語的鹦哥兒,你們的“人權”“自由”……還要騙誰呢?

    鹦哥兒呵鹦哥兒!你們還不如兔兒爺。兔兒爺有一種特别的騙人的本事:它們遇見什麼危險的時候,立刻用兩隻小巧的前腿,把自己的很美麗的紅眼睛遮起來;這樣,它們就看不見危險了,它們以為危險也看不見它們了。如果它們遇見的是獵狗,那麼,它們這一套把戲,豈不是騙了獵狗又騙了自己麼?自欺欺人,一當兩用,真正巧妙之至。

    中國的兔兒爺現在也應當看見大火了。但是,它們會遮起自己的眼睛來。

    自從日本如入無人之境的打進了滿洲,一切種種的鹦哥兒,都忽然的發見了中國的大火;大學教授,新聞記者……都在叫着:“赤焰薰[熏]天,瘡痍遍地。”大家口頭上都要救國,其實是要救火。有些人也許衷心至誠的要解放中國,甚至于要解放的還是勞動群衆;可是他們像兔兒爺一樣故意遮起自己的眼睛來,說:“勞動群衆腐化了麼?為什麼不起來救國?”他們遮起了自己的眼睛,不看那些對于帝國主義不抵抗的槍炮飛機手榴彈……正在對準着勞動群衆,而且這些家夥對于勞動群衆決沒有對于“吾人子弟”的學生那麼客氣。結果,這些人的至誠,客觀上仍舊是替紳商統治救火,——因為他們這樣“至誠的态度”比鹦哥兒更加容易騙人。所以兔兒爺終究也是一種騙人的鹦哥兒,不過道行和法力比較得更深些罷了。

    可以說:一切種種的鹦哥兒,連兔兒爺式的也在其内,雖然會學着人話七張八嘴花言巧語的說個不了,然而他們大家一緻不說的卻有一件“小小的”事情。這是一件什麼事情?這就是成千成萬的平民小百姓被人家屠殺,剝奪任何的自由和權利,做牛做馬的做着苦工。這些小百姓還是牛馬的時候,日本的以及法國英國美國……資本家的軍隊要開進中國來,永久是如入無人之境的。

    中國的紳商統治之下,中國原是個“noman'sland”!

    一九三一,一二,二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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