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學經,悉皆棄舍,切勿誤會,因入道法門,雖有八萬四千,皆各有正行助行,若讀誦法華經,亦可謂之修止觀,是則以法華為正,餘者為助。
今既以止觀為正行,則其餘諸法悉皆為助行矣,但以專一不雜為美,切不可三舊兩新,是為至要。
第五近善知識。
善知識有三:一外護善知識,經營供養,善能将護行人,不相惱亂。
二者同行善知識,共修一道,互相勸發,不相擾亂。
三者教授善知識,以内外方便禅定法門,示教利喜。
略明五種緣務竟。
前來四緣已竟,此為第五緣近善知識,佛言善知識為得道之全因緣。
所言知識者,謂善知一切衆生病,善識一切衆生藥。
所謂知病識藥,應病與藥,如阿阇世王,遇耆婆之善知識,勸令皈佛,得解脫痛苦,如嬰兒之須賴傍于母,故善知識者,不可須臾離也。
善知識有三種:一外護善知識,謂善能于外面擁護之成就之,修行辦道者,如禅宗外護,照應衣食等等。
言外護者,于其曾用過功夫,故能盡心守護,無所缺乏,如虎之愛子然,又能種種供養,故謂經營,且善巧能将養愛護,行人自不惱亂,亦不使外人惱亂,故曰不相惱亂,此明外護善知識。
次明同行者,謂同參同時修行,共同一種工夫,共修一道,彼此共修止觀,并且互相助發,互相砥砺,互相警策,互相規勉,所謂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同舟共濟之義。
如古雲:求師不如訪友,誠哉是言。
三教授善知識,教謂教導,授者與也,即是教導傳授之善知識,以善巧方便,教之調伏内外身心,禅定法門,曉示教訓,使行者得大利益,如破五陰,超五濁,及一切魔境,悉能圓明了達,如智者大師,妙悟法華,南嶽大師謂非汝莫證,非吾莫識,此即善知識之益處。
所謂欲知山下路,當問過來人。
當知不修止觀則已,若修止觀,善知識為最緊要。
略明五種緣務竟。
诃欲第二
所言诃欲者,謂五欲也。
凡欲坐禅,修習止觀,必須诃責。
五欲者,是世間色、聲、香、味、觸。
常能诳惑一切凡夫,令生愛著。
若能深知過罪,即不親近,是名诃欲。
所言诃五欲者,謂诃去色聲香味觸之五欲也。
欲乃希須為義,因此五欲,為地獄之五條根,若欲坐禅修習止觀者,必須诃斥之。
謂眼所見之好色,耳所聽之好聲,鼻所嗅之好香,舌所嘗之美味,身所貪之好觸,皆令人貪著,常能诳惑一切凡夫,令生愛著;若能深知過咎,即不親近,以其五欲皆能獲罪,既不親近,則無此過咎,無此過咎,則不欲诃而自诃矣。
一诃色欲者。
所謂男女形貌端嚴,修目長眉,朱唇素齒,及世間寶物,青黃赤白,紅紫缥綠,種種妙色,能令愚人見則生愛,作諸惡業。
如頻婆娑羅王以色欲故,身入敵國,在淫女阿梵波羅房中;優填王以色染故,截五百仙人手足,如此等種種過罪。
第一诃斥色欲。
當知诃之一字,即是用功夫之要道,入門之正軌,須以種種方法诃斥之。
所謂男女形貌端正嚴好,修目即長眉,朱者紅也,素者白也,所謂丹唇皓齒,明眸善睐,種種可愛可悅之色相,愚人視之,遂生貪愛,此為貪愛男女之形色有情之正報。
還有一種人,對于有情男女之愛,染心很淡泊,不生執著,而愛世間種種可尊可貴之寶物,謂金銀琉璃珊瑚琥珀等七寶,及一切青黃赤白紅紫缥綠五光十色,種種微妙殊勝之色相,若智者觀之,了達原是虛妄,不生貪愛,而愚人遂生愛染,因迷惑故,從此作諸惡業,深造累劫之禍殃。
如頻婆王事,即是引證,是王以貪愛色欲故,不顧國家之重,甘願身入敵邦,獨處于淫女阿梵波羅房中。
又如優填王,以愛樂色染故,遂截五百仙人手足,造大重罪。
當知古今多少英雄漢,誰不于此茫茫欲海中,為恩愛奴,作色情魔,所謂汝愛我心,我憐汝色,恩愛酬缪,曠劫相纏,無有了期。
悲夫!色欲之害人,實甚于猛獸橫流,吾侪凡夫,應當猛省而诃斥之。
二诃聲欲者。
所謂箜篌筝笛,絲竹金石音樂之聲,及男女歌詠贊誦等聲,能令凡夫聞即染著,起諸惡業。
如五百仙人雪山住,聞甄陀羅女歌聲,即失禅定,心醉狂亂,如是等種種因緣,知聲過罪。
二诃聲欲,亦分有情無情之不同:所謂無情之箜篌筝笛,絲竹金石音樂之音聲,如今發明風琴鋼琴之聲,及有情男女歌美音聲,或嬌媚妖詞,或淫聲豔語等,種種可樂之音聲,皆令凡夫聞即染著,起諸惡業。
如五百仙人,雪山修道,聞甄陀羅女歌聲,即失禅定,心則如醉如狂,擾亂不休。
又如提波延那仙人,聞舍脂夫人之軟語,遂起欲念而失神通。
自古迄今,因聲欲而堕落者,不勝枚舉,修行之人,即須诃棄之,決不可被聲塵所迷。
三诃香欲者。
所謂男女身香,世間飲食馨香,及一切薰香等,愚人不了香相,聞即愛著,開結使門。
如一比丘在蓮華池邊,聞華香氣,心生愛樂,池神即大诃責,何故偷我香氣。
以著香故,令諸結使卧者皆起,如是等種種因緣,知香過罪。
此第三種诃香欲。
大凡世人,多為香氣所迷,因鼻嗅香氣,則神識昏迷,此從鼻根造罪。
男女身香,或有自然之身香,是夙世因緣。
如一比丘尼以往昔誦經,因誦經功德,故口中常生蘭花香氣;又如一老比丘,因誦法華經故,滿身常發旃檀香氣,此為宿昔善因所感。
或世間飲食馨香,及一切草木薰香,乃至人間所造之妖豔粉水種種香氣,愚人不了,如此種種之虛妄香相,聞即生貪愛染著,從此開結使門,淪溺深坑。
如一比丘在蓮華池邊,聞華香氣,心生愛樂,池神即自池中出,大诃責之:‘何偷我香。
’比丘應曰:‘彼在家人,将蓮華攀折蹈踏不堪,而汝未之言,吾僅聞其香,诃責乃爾。
’池神曰:‘彼乃白衣人,滿身罪惡,故無可言,爾乃比丘,明理之輩,正如白玉無瑕玼,豈可因貪著此香而淪溺。
’遂力勸勉之,比丘始心伏,足見香塵不可愛著,令諸結使卧者皆起。
言結使者即煩惱惑,如繩之纏結然,卧起者謂本來降伏為之卧,今又重發故曰起也。
有如是等種種因緣,知香過罪須急去舍之。
四诃味欲者。
所謂苦酸甘辛鹹淡等,種種飲食肴膳美味,能令凡夫心生染著,起不善業。
如一沙彌染著酪味,命終之後,生在酪中,受其蟲身,如是等種種因綠,知味過罪。
此為五欲中第四诃味欲。
以用功人,對于色聲香味觸之五欲,視為外賊,能劫自心之家寶,宜急遠之,勿可貪著。
言味者,有五味,即苦酸甘辛鹹淡等種種飲食肴膳美味,此等衆味,能令凡夫之人,心生愛著,起不善業。
審觀舉世人群,誰非為貪口腹,而殘殺生命,或網捕水陸空行,以自供口味,或偷劫他财,以償其舌欲。
大矣哉!味欲之為患也,傷天害理,斷大慈悲,勿過于斯。
如古有沙彌,染著酪味,命終即堕落酪中,而為酪蟲。
修行者。
應當知其過罪,而诃除之。
五诃觸欲者。
男女身分柔軟細滑,寒時體溫,熱時體涼,及諸好觸,愚人無智,為之沉沒,起障道業。
如一角仙因觸欲故,遂失神通,為淫女騎頸,如是等種種因緣,知觸過罪。
第五诃觸欲。
此觸欲最為厲害,為生死之根本。
經雲:‘一切衆生,皆以色欲而正其性命。
’因前四欲,各有界限,色屬眼一部分,聲屬耳一部分,香屬鼻一部分,味屬舌一部分,謂四根對四塵,各有所受。
惟此觸欲,則周遍全體,所言觸欲者,謂男女身分,柔軟細滑,互相按摩,及寒時體溫,熱時體涼,及其他種種之殊好妙觸,無智慧之愚人,為之沉沒,能障礙行者之道業。
如從前有一角仙,為觸欲而失神通,發惡願感天不雨,後被淫女誘惑觸欲失通,騎其頭頸,是知觸欲之過罪,至大且危,可不慎哉!
如上诃欲之法,出摩诃衍論中說。
古有一道者,每于水邊林下做工夫,雖久而未獲益,一夜見一烏龜,自水中出,時當夜深人靜,月明星稀,有一野幹,往取食之。
齧其頭,即縮其頭,齧其腳,即縮其腳,彼野幹咬之疲勞,而于烏龜絲毫勿損,野幹于是他往。
道人從此開悟,了知野幹者何?即外五塵之境也;烏龜者何?即喻我修行人也,首尾四肢者,即我人之内六根也。
因為我等衆生,從無量劫來,六根常攀攬六塵,不肯收攝一處,故累生累劫,冤受輪回,枉遭生死,故為野幹所搏食,若能學得烏龜法,則生死不了而自了矣!道人乃雲:‘近來學得烏龜法,得縮頭處且縮頭。
’為修行者,當于此為龜鏡。
複雲:哀哉衆生,常為五欲所惱,而猶求之不已。
哀哉,悲歎之辭。
衆生者,即六道一切衆生,常常被五欲之塵境所迷惑,看不透,識不破,不但不能棄舍,而且求之無厭,故名求之不已。
此數句,正顯五欲魔力,實為至劇。
此五欲者,得之轉劇,如火益薪,其焰轉熾。
五欲無樂,如狗齧枯骨;五欲增诤,如鳥競肉;五欲燒人,如逆風執炬;五欲害人,如踐毒蛇;五欲無實,如夢所得;五欲不久,假借須臾,如擊石火。
智者思之,亦如怨賊。
世人愚惑,貪著五欲,至死不舍,後受無量苦惱。
此下明五欲害人之相:若得此五欲,則複轉劇,猶如火之益薪,其焰更熾盛。
五欲無樂,正如狗之齧枯骨然,枯骨無肉,齧之何益,但衆生颠倒,不肯放棄。
須知五欲增诤,如鳥競肉。
又複應知,五欲燒人,如逆風之焚猛炬;五欲害人,如履踐毒蛇;五欲無實,如夢中所得之境,五欲不久,假借須臾。
如可愛之色,看過之後,當即消滅;可愛之聲,聽過即無;乃至可愛之觸,皆不常久,刹那即殒。
又如石火電光,轉瞬即滅。
若以智慧之人思之,亦如怨賊仇人,但世人不了,妄生貪著,至死不舍,後受無量苦惱。
當知色如熱金丸,執之則燒;聲如塗毒鼓,聞之必死;香如憋龍氣,嗅之則病;味如沸蜜湯,嘗之則爛;觸如卧獅子,近之則齧。
又雲:‘香味頹高志,聲色傷軀齡,遠之易為士,近則難為情。
’誠如是,其五欲之過患,為何耶?思之思之!
此五欲法,與畜生同有。
一切衆生,常為五欲所使,名欲奴仆。
坐此弊欲,沈堕三途。
我今修禅,複為障蔽,此為大賊,急當遠之。
當知五欲之法,不特人道獨有,餘如鬼畜天仙亦複有之,以其有五根故。
由此觀之,三界六道,一切衆生,常為五欲所使役,則名為欲愛奴仆,坐此弊欲,沈堕三途。
因為常坐此粗弊欲中,為五欲所障蔽,遂堕于地獄餓鬼畜生之三途。
言三途者:地獄之中,上火徹下,下火徹上,終歲為火所燒煮,名為火途;于畜生道中,大小互相吞啖,彼此飲血茹毛,是名血途;餓鬼道中,為大力鬼王,種種刀杖之打擲,是為刀途。
我今既已修禅,複為五欲所障蔽,此為大賊,急當遠之。
如禅經偈中說:
生死不斷絕 貪欲嗜味故 養冤入丘冢 虛受諸辛苦
身臭如死屍 九孔流不淨 如廁蟲樂糞 愚人身無異
智者應觀身 不貪染世樂 無累無所欲 是名真涅槃
如諸佛所說 一心一意行 數息在禅定 是名行頭陀
凡夫衆生,無量劫來,常處于六道輪回。
生死不能斷絕者,即因貪著五欲,嗜好五味。
當知五欲雖是塵境,而别有種滋味,凡夫衆生,若嘗之後,即難棄舍。
試觀世人,何者不貪可愛之色,可聽之聲,以及可嗅可嘗之香味。
因貪戀五欲之味,故生死不斷絕,正如養冤入丘冢,虛受諸辛苦,徒受勞碌奔波而已。
然貪五欲之人,身臭如死屍,九孔常流不淨之物,如眼有眼垢,耳有耳污,鼻有鼻涕,小大便利,常流不淨。
如廁所之蟲,于糞中遊戲快樂。
人之貪著五欲,亦複如是。
以其看不破識不透,故雲愚人身無異。
當知我人之自身,外面觀之宛然一清淨之體,其實臭穢不堪,正如一美花瓶中,藏諸糞穢,一旦瓶破殼穿,則諸穢物,溢流于外,厭之不極矣!智者應當觀察,身心不可貪著。
若于世間之樂,無累無所欲,如是則無挂礙;無挂礙,即無恐怖,無恐怖,即能遠離颠倒夢想,是名真涅槃,即是清淨實相,亦雲不生不滅,即我人之自性清淨心是。
因我人之自心,終日妄想紛飛,生滅不停。
所謂轉寂靜而為妄動,将不生滅而生滅,于是則與本有之清淨涅槃,非背而背。
是故應知:如十方三世諸佛之所說,欲想舍迷途而登覺岸,轉煩惱而入正軌,遠棄五欲,收攝六根,無他,隻須一心一意而行,内收攝于六根,外不攀攬六塵,專心一意,阿那波那,數出數入,從一至十,由十至一,久之妄念自能歸一,自心即能清淨。
如是即入于禅定,是則名為抖擻精神,行頭陀行。
棄蓋第三
所言棄蓋者,謂五蓋也。
一、棄貪欲蓋。
前說外五塵中生欲,今約内意根中生欲,謂行者端坐修禅,心生欲覺,念念相續,覆蓋善心,令不生長,覺已應棄。
前來具五緣、诃五欲二章已竟,今第三章明棄五蓋。
所言五蓋者,即貪欲、嗔恚、睡眠、掉悔、疑是也。
因此五法,能蓋覆我人自性清淨心。
前诃五欲,則外塵不入,今棄五蓋,則内心不起,如是則意地清淨,清淨則堪伫道器。
一棄貪欲蓋:前者所說,乃于外五塵中生欲,謂五根對五塵而起貪著也,今者約内意根中生欲,即前塵落謝之影子,轉入意地之中,追緣過去,逆慮未來,雖不同五根之攀攬五塵,而内心中妄念叢生,因追緣前塵,則别生一種貪欲,故雲内心中起欲。
謂修行者,于正身端坐,修禅之時,所謂身體及手足,宛然安不動,宛若一道者,殊不知虛有其表,雖外具威儀,而内心中胡思亂想,東忖西度,或由可愛之聲而欲想,或追憶前人美貌端嚴而生愛染,如是思量分别,念念相續不斷,如瀑流水相似,前念後念,無有休息,幾不知自身端坐為何物,遂将本具之善心,永遠沉沒,不能生長,此實為修行者一大障礙,若覺悟之,即能滅除。
古人雲:不怕念起,隻怕覺遲,須早覺悟,宜急棄之。
所以者何?如術婆伽欲心内發,尚能燒身,況複心生欲火,而不燒諸善法。
貪欲之人,去道甚遠。
所以者何?欲為種種惱亂住處,若心著欲,無由近道。
貪欲妄想,其害至大。
如術婆伽,乃印度一淫女子,彼欲心從内而發,尚且身被燒壞,況複心中自生欲火,而不能燒諸善法。
當知貪欲之人,去道甚遠,蓋欲為種種煩惱擾亂所住之處,菩提道乃是種種清淨安穩所住之處,一穢一淨,一生死,一涅槃,彼此天淵迥殊,凡聖遼絕,故名去道甚遠,若心愛著貪欲,則無由進道。
故偈有雲:‘貪欲甚似水,能沒般若津,欲行菩提道,蓋貪護真心。
’足見欲蓋之有妨礙于道,不可不慎欤。
如除蓋偈說:
入道慚愧人 持缽福衆生 雲何縱塵欲 沉沒于五情
已舍五欲樂 棄之而不顧 如何還欲得 如愚自食吐
諸欲求時苦 得時多怖畏 失時懷熱惱 一切無樂處
諸欲患如是 以何能舍之 得深禅定樂 即不為所欺
入道慚愧人句,正言其修行入道之者,應當欲生大慚愧,生怖畏,悲衆生之在迷,歎生死之未了,務祈道業早就,應當去欲持缽,福利一切衆生,為衆生廣種福田,作三世諸佛标指。
雲何縱塵欲沉沒于五情:雲何二字乃責備之辭,為何恣縱放情于五欲六塵。
為修行者,于此五欲當棄舍之,全體放下絲毫不顧,如何還欲求之不得,當知此為迷中倍人,正如愚癡之人自食己吐唾,豈不可悲而可笑欤。
諸欲求時苦,得時多怖畏,失時懷熱惱。
視諸衆生,誰不為求五欲,而梯山航海,戴月披星,奔走往返,縱使求得,亦是多怖畏,多畏懼,待遺失之時,而複心懷憂惱。
由此觀之,三界之内無一寸土為快樂之地,是故當知,諸欲患如是。
然欲以何法而能舍之?無他,若能深得禅定之樂,即不為之所欺耳。
二棄嗔恚蓋。
嗔是失佛法之根本,墜惡道之因緣,法樂之冤家,善心之大賊,種種惡口之府藏。
是故行者于坐禅時,思惟此人現在惱我,及惱我親,贊歎我冤,思惟過去未來亦如是,是為九惱,故生嗔恨,嗔恨故生怨,以怨心生故,便起心惱彼。
如是嗔恚覆心,故名為蓋,當急棄之,無令增長。
此是第二棄嗔恚蓋:此嗔火燒人,最為厲害。
古人雲:‘一念嗔心起,百萬障門開。
’又雲:‘嗔火焰焰燒盡功德之林。
’又雲:‘起一念之嗔,能燒盡菩提之種。
’足見嗔是失佛法之根本,墜惡道之因緣,是法樂之冤家,為善心之大賊,種種惡口罵詈,皆從此起,故雲府藏。
當知惡口罵詈,其過非常重大。
古雲:‘一言以興邦,一言亦能喪邦。
’口業之造罪,不可不慎。
若行者,于坐禅時,當正念未彰之先,即自思維;或緣于過去違情之境上,而起嗔;或複緣于此人現在惱我,及惱我親戚,或贊歎己之冤家,此是現在三種嗔。
過去亦有惱我,惱我親,及贊我冤家之三種。
未來亦然,三世類推,即有九種,是為九惱。
因緣九惱生嗔恨,由嗔恨而生怨,由怨而生煩惱,由是嗔恨繁起,冤怒叢生,遂将本有之真心蓋覆殆盡,故名為蓋。
故行者當急棄之,無使令其增長。
如釋提婆那以偈問佛:
何物殺安樂 何物殺無憂 何物毒之根 吞滅一切善
佛以偈答言:
殺嗔則安樂 殺嗔則無憂 嗔為毒之根 嗔滅一切善
如是知已,當修慈忍以滅除之,令心清淨。
初問謂何物能殺安樂?何物能可殺無憂?安樂者,即涅槃,無憂者,即是菩提。
所謂無上涅槃寂靜樂,無上菩提覺法樂。
若能證到清淨涅槃,即能安隐快樂于常寂光中,遠離見思塵沙無明之憂惱。
若殺去安樂,則獲不安樂,戕去無憂,即複有憂。
此文乃反顯,當知不安樂,即是生死,有憂即是煩惱。
何物為三毒之根?何物能吞滅一切諸善之法?佛即以偈答言,當知如來大慈,有求必應,正如洪鐘待扣,有扣則鳴,故即答曰:‘殺嗔則安樂,殺嗔則無憂。
’嗔即是煩惱,若能将嗔心除滅,即獲清淨涅槃,亦能遠離無憂,是故當知,嗔為毒之根,嗔能伏滅一切善。
故古偈雲:‘嗔似心中火,能燒功德林,欲行菩提道,戒嗔護真心。
’修行人,如是知已,當修慈忍以滅除之,令心清淨。
前所言嗔恨雖多,不出三種:一非理嗔,二順理嗔,三诤論嗔。
今言慈忍,亦有三種:若修生緣慈,即對治非理嗔;修法緣慈,對治順理嗔;若修無緣慈,則能對治诤論嗔,由修三慈之方便,則能遠離嗔蓋;嗔心既盡,何愁心不清淨,止觀之不就也。
三棄睡眠蓋。
内心昏闇名為睡;五情闇蔽,放恣支節,委卧睡熟為眠。
以是因緣,名為睡眠蓋,能破今世後世實樂法心,及後世生天及涅槃樂。
如是惡法,最為不善。
何以故?諸餘蓋情,覺故可除;睡眠如死,無所覺識,以不覺故,難可除滅。
此第三棄睡眠蓋:如人端坐,自心不生貪欲,亦不嗔恚,但終日六識昏昏貪著睡眠,所謂終日于黑暗鬼窟中作活計。
雲何睡眠?謂内心昏闇,名為睡;五情闇蔽,将手足四肢,恣意放縱,所謂放浪形骸,恣意睡卧,名之為眠。
以是因緣名為睡眠蓋。
當知此睡眠蓋,不特昏昧,空過光陰而已!且能破今世後世真實法樂之心,亦能破後世生天,及涅槃等樂。
當知睡眠惡法,最為不善,此蓋較諸餘蓋尤為惡劣。
如貪等蓋,起覺即可以滅除,睡眠則昏暗無知,人事不省,猶如死人一般,絲毫無所覺醒。
古人雲:‘熟眠如小死,切莫于睡眠因緣,空過一生。
’故世尊诃阿那律陀尊者曰:‘咄咄何為睡,螺蛳蚌蛤類,一睡一千年,永不聞佛名。
’
如諸佛菩薩诃睡眠弟子偈曰:
汝起勿把臭屍卧 種種不淨假名人 如得重病箭入體 諸苦痛集安可眠
如人被縛将去殺 災害垂至安可眠 結賊不滅害未除 如共毒蛇同室居
亦如臨陣兩刃間 爾時雲何安可眠 眠為大闇無所見 日日欺诳奪人明
以眠覆心無所見 如是大失安可眠
汝等當常精進,須早猛省起來,不可終日埋頭眠卧。
當知此身,猶如臭死屍一樣,種種不淨之物而聚成,謂大小便利,乃至八萬四千蟲戶悉不清淨。
約而言之,則有五種不淨:一種子不淨。
謂此身從父母以邪念風,吹淫欲火,骨髓膏流,變為精液,以诤愛之心,而為受生之種子。
所謂納想成胎,流愛為種。
此即最初種子不淨。
二者生處不淨。
謂投胎之後,在母親腹間,生髒之下,熟髒之上,至十月胎獄滿足,從産門而降生。
如成釋論雲:此身非蓮花,亦不由旃檀,糞穢所長養,但從尿道出。
此為生處不淨。
三外相不淨。
謂從頭至足,内外中間,共有三十六物,一一悉皆不淨。
所謂常流出不止,如漏囊盛物,外相亦不清淨。
四者自性不淨。
此身根本從穢業生,托于穢物,其性質法爾不淨,不可改變,故雲自性不淨。
第五究竟不淨。
此身一旦業盡報終,四大解散,究竟空無所有,所謂如實觀凡身,終必歸死處,是為究竟不清淨。
如是思維,我人之自身,則有名無實,不過假名而已。
其實當體幻化,空無所有,雲何抱著不舍,而終日睡眠耶?當知猶如得重病之人,将死不久,亦如重箭入體,衆多苦痛集聚,自身怎可安然而眠。
又如人被縛,即将去刑戮,災害臨至,其心安可眠。
亦如與毒蛇同居一室,毒蛇乃不祥之物,毒之于人,則立即命殒身亡。
亦如臨陣兩刃之間,正當恐怖萬狀,爾時雲何可以安然而睡眠耶?是故行者,當知眠為大黑暗,一切無所見,日日欺诳于人,奪人之精明,但人未眠之先,則萬境當前,所謂明明曆曆,曆曆明明,一經睡眠,則大地黑暗,以其眠覆自心,故一切無能所見,如此大失,安可再眠。
如是等種種因緣,诃睡眠蓋,警覺無常,減損睡眠,令無昏覆。
若昏睡心重,當用禅鎮杖卻之。
此下明既知其過患,須急以方便之法,而卻去之,故雲有如是等種種不善之因緣,須诃睡眠蓋,行者須自警覺,當知三界依正,盡同水月空花,畢竟無常不實,何為貪戀之有,須減損睡眠,令無昏覆,但此睡眠魔力過大,非自發憤加以嚴厲犍捶,不能滅除。
若昏睡心輕,則須思惟分别法相,或系心于鼻端,或張開其雙目,皆能降伏睡魔。
若昏睡心過重,當用禅鎮,或以柱杖擊之,或己自擊,或他人擊亦可。
諸如此類,皆是卻除睡魔唯一之方法。
四棄掉悔蓋。
掉有三種:一者身掉,身好遊走,諸雜戲谑,坐不暫安。
二者口掉,好喜吟詠,競诤是非、無益戲論、世間語言等。
三者心掉,心情放逸,縱意攀緣,思惟文藝、世間才技,諸惡覺觀等,名為心掉。
掉之為法,破出家人心。
如人攝心,猶不能定,何況掉散!掉散之人,如無鈎醉象,穴鼻駱駝,不可禁制。
掉乃是坐立不安,心口不能專一,六根不能收攝一處,終日随情放蕩,縱意嬉戲,故名為掉。
悔者,懊悔,亦即悔恨之謂,如人悔已所作之事。
然悔本非是蓋,何故須棄之耶?須知悔固然是好,但将此悔,放在心中,朝夕憂惱,因此蓋覆真心,所以成蓋,故須棄之。
然掉舉雖多,不出三種:一者身掉,謂身則好東遊西走,無趣遊行,及諸雜戲谑,或坐住不安,則為身掉。
二者口掉,如唱高聲小調,或诤論是非,好無益談笑,及世間語言等,此為口掉之相。
三者心掉,謂心随情放逸,縱恣心意,或緣想法塵影子,或攀攬前塵境界,一切諸惡覺觀等,悉名之為心掉。
當知掉之為法,能破出家人心,本來出家修道之人,心最寂靜,若一經掉舉,則心為之散亂,欲栖心道業,終難成就矣!又如初心入道之人,欲攝心歸一,其心尚且猶不能安定,何況掉散乎!當知掉舉之人,猶如無鈎之醉象,象若不飲酒,尚難制止,況複無鈎而又醉耶,狂亂闖禍無待言矣!又如無穴鼻之駱駝,則東西奔馳,難以禁止。
如偈說:
汝已剃頭著染衣 執持瓦缽行乞食
雲何樂著戲掉法 放逸縱情失法利
既失法利,又失世樂,覺其過已,當急棄之。
為出家者業已剃除須發,身已披著染色之衣,方袍圓領,宛若出世丈夫。
如是當須以身作則,執持瓦缽,常行乞食,福利衆生,雲何好樂貪著嬉戲于掉舉之法,而縱情放逸耶?夫縱情放逸之人者,現生即失去佛法之利益,覺悟其過患已,當急棄之。
悔者,悔能成蓋,若掉無悔,則不成蓋。
何以故?掉時未在緣中故。
後欲入定時,方悔前所作,憂惱覆心,故名為蓋。
但悔有二種:一者因掉後生悔,如前所說;二者如作大重罪人,常懷怖畏,悔箭入心,堅不可拔。
此下解釋悔蓋二字。
所言悔者,謂悔能成蓋;若掉而無悔,則終不能成蓋,何以故?掉時未在緣中故,至後欲端坐入定之時,方悔前所作之罪過,或于身口七支上生悔,或于意地貪嗔癡上生悔,有如是等種種憂惱,蓋覆真心,故名為蓋。
但悔蓋有二種:一者,謂因掉後生悔,如上來所說,悔前所作之罪惡是。
二者,如作大重罪之人,其心之中,常懷一種恐怖畏懼之心,終日懊惱悔恨,從此悔箭深入心腑,堅不可拔,以是障乎正道,開煩惱門,慧性沈,而泥洹晦。
故凡修止觀者,須知其過患,切莫于掉舉因緣,妨礙大事,最為重要耳。
如偈說:
不應作而作 應作而不作 悔惱火所燒 後世堕惡道
若人罪能悔 悔已莫複憂 如是心安樂 不應常念著
若有二種悔 若應作不作 不應作而作 是則愚人相
不以心悔故 不作而能作 諸惡事已作 不能令不作
不應作而作,應作而不作,此二句正明衆生颠倒,背覺合塵之相。
不應作而作,如身則不應殺盜淫,口則不應兩舌惡口妄言绮語,意則不應起貪嗔癡,如是十惡本不可為,而恣縱放逸,竭力而為之。
應作而不作,如同世間之種種慈善事業,或修橋補路,恤孤養寡,或出世間之善,如聽經禮拜,燒香散花,身須拜佛,口應念佛,心應觀佛,如是等一切世出世善,本當盡心為之,努力作之,今反置于腦後而不肯作。
所謂諸惡願欲作,衆善不奉行也。
此即所謂迷中倍人,可憐憫者。
當知掉悔之人,則為悔惱之火所燒,後世必堕惡道。
常為煩惱苦具而作伴侶,豈非颠倒之甚欤!倘若有人,造罪而能生悔者,本為難得,人非聖賢,誰能無過,知過能改,善莫大矣!然須悔已莫複,從此進行道業,栖心聖境,身心自然清淨,慧光因是開朗,安樂自在,無諸熱惱。
所謂悔已莫複憂,不應常念著者也。
若或掉舉其身心,複悔箭入心,誠為愚人之相,不以悔故,不作之善而能作,已作之諸惡,不能令其不作,其病根,即在放不下耳。
五棄疑蓋者,以疑覆心故,于諸法中不得信心。
信心無故,于佛法中空無所獲。
譬如有人入于寶山,若無有手,無所能取。
然則疑過甚多,未必障定;今正障定。
上來四蓋已竟,此第五棄疑蓋。
疑者疑疑惑惑,猶豫不決之謂。
有此疑心,則于佛法不能生于正信,遂失如來無上知見,故此疑心,實為衆惡之本。
當知此疑,非特為衆惡之本,且為萬善之先,如禅宗之看話頭,先欲人起疑情,則以此疑為寶,所謂大疑則大悟,小疑則小悟,不疑則不悟,是知此疑又為功之首。
然今所言疑者,非禅宗之疑,乃猶豫不決之疑,故能蓋覆真心,退失信願,于諸佛之無上妙法中,不得生于信心,當知佛法大海,信為能入。
華嚴經雲:‘信為道元功德母,長養一切諸善根。
’若無信心,則于佛法之中,空無所獲。
欲研究佛學深邃佛理,非從信入手不可,故雲:‘天雨雖多,豈能潤無根之樹,佛門廣大,亦難度不信之人。
’無信之人,猶如無根之樹,佛海廣大,如天雨之過多,以廣大法雨,難潤無信根之人,縱經塵劫,亦無利益。
譬如有人,入于寶山,往取珠寶,若無其手,終無能取。
何以故?以其無有手故。
當知無信心者,亦複如是。
手即喻信心,寶山即喻佛法寶藏,寶藏者何?即所謂三明六通、四谛六度、三十七道品、十力四無所畏、十八不共等法,悉皆如來寶藏。
若無信心,則于佛海中,難得實益。
然則二字,乃轉語之辭,謂疑道繁多,未必悉障于禅定,此簡非今所講之疑蓋,乃障定之疑蓋也。
疑者有三種:一者疑自,而作是念,我諸根闇鈍,罪垢深重,非其人乎?自作此疑,定法終不得發。
若欲修定,勿當自輕,以宿世善根難測故。
疑有三種不同:一者疑自,謂行人端坐修觀時,心中便作如是念,我今善根微薄,罪障深重,必非道器,何敢仰攀上乘,修斯道法耶?自心若作如是疑想,則禅定之法,終不得開發。
若修定時,切不可自暴自棄,須知吾人從無量劫來,何曾不發過大心,不修過大行,決已早種善根,況且若無善根,今何獲此人身。
當知一切聖賢,皆由凡夫做,十方諸佛,亦從衆生成,決無天然彌勒,自然釋迦,自當信己之宿世善根深厚,勿可自輕,皆是長者之真子,正好從此發大勇猛,進修勝法,何愁佛果之不證,涅槃之不得也。
二者疑師,彼人威儀相貌如是,自尚無道,何能教我?作是疑慢,即為障定。
欲除之法,如摩诃衍論中說。
如臭皮囊中金。
以貪金故。
不可棄其臭囊。
行者亦爾。
師雖不清淨。
亦應生佛想。
此第二疑師,即是疑他。
謂疑我平素間,所親近之大德尊宿、善知識,觀其威儀,動靜相貌,與平常人無異,無有一絲毫過人之處,由此觀之,自尚無道,何能教我,須己欲立而立人,既無過人之處,而欲教化于人,恐怕以盲引衆盲,相牽落火坑,我若事奉之,終必有害無益。
若作如是疑慢在心,即為障于禅定,禅定不開,般若之門為之深閉矣!若欲卻去疑師之法,如摩诃衍大論中說:‘譬如臭皮囊中金,不可因厭臭皮囊,而棄于真金;若愛于金,則不可棄其皮囊。
’行者亦複如是,師則例之臭皮囊,凡所說之法,即喻于金,切不可因人而棄其法,謂依法不依人也,否則妄生批評,橫論長短,是則名大愚且狂之輩。
汝豈不聞,古聖賢之求法于人耶?如雪山大士,從鬼以請法,帝釋天主,拜畜而為師,此實依法不依人之一證也!須知師雖不清淨,亦應當生一種諸佛之想,因彼雖凡身,而口所言者,乃諸佛之法,諸佛之行,當以觀佛之心,而視師家,須翹勤懇切,聞法如對佛面。
故雲:‘師雖不清淨,亦應生佛想。
’
三疑法,世人多執本心,于所受法,不能即信,敬心受行。
若心生猶豫,即法不染心。
何以故?疑障之義,如偈中說:
所言疑法者,即疑己所禀受修持之法。
世間之人,大多數執著先心為是,于後所受之法,而不能生信。
如修止觀,則疑此止觀法門,是真耶?是僞耶?修之是否能令離苦耶?不能離苦耶?又如念佛之人,則疑念佛法門,是否能生西方?見阿彌陀佛?或疑此法,是魔羅所說?抑如來親口所宣?若于法生疑,則時時改途易轍,朝三暮四,疑惑癡闇,覆被真心。
所謂坐佛海邊而渴死,豈非庸人之輩乎?如是即法不染心,永失如來無上涅槃。
如人在歧路 疑惑無所趣 諸法實相中 疑亦複如是
疑故不勤求 諸法之實相 見疑從癡生 惡中之惡者
善不善法中 生死及涅槃 定實真有法 于中莫生疑
汝若懷疑惑 死王獄吏縛 如師子搏鹿 不能得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