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欲乃樂欲歡喜之異名,今拟修止觀法門,若有好樂歡喜之心,則決定可以成就。
否則不肯前進,斷難圓成。
故雲:‘一切善法,欲為其本。
’是知此欲字,為修行人之第一方便,最為切要耳!
二者精進。
堅持禁戒,棄于五蓋,初夜後夜,專精不廢,譬如鑽火未熱,終不休息,是名精進善道法。
此第二行精進之方便。
精者不雜,進者不退。
行人修持時,專心一意,不雜不亂,不休不息,精進勇猛做功夫。
凡修何種功夫,貴在唯勤,若不精一無雜,今日念佛,明日聽經,有時參禅,有時持咒,如是三心二意,時時變遷,雖終日用功,而到老一事無成,豈不大可悲憫者乎?推其過咎,即在不精不進之故也,故行人欲了生死成佛道,須精進勇猛不可。
精進者何?謂堅固持禁戒,棄于五蓋六欲,内外清淨,如是身心内外精進,于初夜、後夜、中夜,當從當認,精進修持止觀,惺惺寂寂,寂寂惺惺;乃至晝精進,夜精進,晝夜六時恒精進;譬如鑽木求火一般,若火未出時,則終不休息。
是則名為精進勇猛,善行于止觀之道法。
三者念。
念世間為欺诳可賤,念禅定為尊重可貴,若得禅定,即能具足,發諸無漏智,一切神通道力,成等正覺,廣度衆生,是為可貴;故名為念。
念者憶念也,即正念昭彰之義,謂念世間五欲之法,虛妄不實,乃欺騙于人,诳惑于人,實為可賤可惡;念出世禅定智慧,勝妙殊絕,為可尊可貴之法,若能得諸禅定,即能具發無漏智,及一切神通道力,成等正覺。
無漏智即無生智,無生即無滅,即是不生不滅之無漏智慧。
神通即六神通,道謂七科道品,力即如來十種智力。
成等正覺,即是成無上佛道。
言正覺者,謂凡夫妄覺,外道邪覺,二乘偏覺,菩薩二邊覺,及但中覺,悉未能稱為真等正覺,唯獨如來方稱為真等正覺,豎窮三際之底,橫赅法界之邊,一切無與相等,而能等一切法,故名真等。
如來三智圓明,五眼洞照,故名正覺。
證至極妙覺之後,從此興無緣慈,運同體悲,所以垂形六道,廣度衆生。
常正思念,此等殊勝妙好之事,最為可尊貴,故名為念。
四者巧慧。
籌量世間樂,禅定智慧樂,得失輕重。
所以者何?世間之樂,樂少苦多,虛诳不實,是失是輕;禅定智慧之樂,無漏無為,寂然閑曠,永離生死,與苦長别,是得是重。
如是分别,故名巧慧。
此第四明行巧慧之方便。
凡用功之人,須以善巧之智慧,籌量世間之快樂,及出世間禅定智慧之快樂,孰得孰失,誰輕誰重,須明了清楚,辨别無滞,如是方能出生厭下欣上之心,否則真僞莫辨,邪正不分,易于錯入歧途,故須以巧慧觀察。
世間之樂,乃有為之樂,無常不實,縱使得樂,此樂亦是苦,樂不常久,終歸敗壞故,敗壞即是壞苦,所以雲樂少苦多,虛诳不實。
樂此是喪法身失慧命之法,是可輕賤之法。
出世間禅定智慧之樂,乃是無漏無為之法,無漏謂不漏于生死,無為即不作于有為,湛湛然,寂寂然,清閑逸曠于寂滅性中,永離于生死樊籠,長别三界苦輪,此等為最可尊貴最可珍重之法。
若能如是分明辨别清楚,故名巧慧。
五者一心分明。
明見世間可患可惡,善識定慧功德可尊可貴,爾時應當一心決定,修行止觀。
如金剛,天魔外道不能沮壞,設使空無所獲,終不回易,是名一心。
譬如人行,先須知道通塞之相,然後決定一心涉路而進,故說巧慧一心。
經雲:非智不禅,非禅不智,義在此也。
上既以巧慧分明辨别世間上一切有為之事,悉是可患可惡,并能認識出世間禅定智慧,是可貴可尊之法,爾時即須一心一意修止觀。
此一心乃是決定之一心,非是入定之一心,即專心不雜,一門深入做功夫之心也。
金剛,最堅最利,能壞一切物,而不被一切物所壞。
言修止觀之心,猶如金剛,而不被他人所誘,亦不為魔外所壞,縱使空無所獲,終不回易。
喻如參禅,于中決定欲得個好消息。
譬如念佛,務使至一心不亂,不可半途而廢,無有三心二意,一門心思,無有餘念,故名一心。
譬如行人,先須識知道路通塞之相,如生死道是塞,即不可行,涅槃路是通,即可行,然後決定一心,涉路而進。
所謂不起思量分别,蓦直做去,最為要緊,切不可回頭轉腦,改途移轍,是故說為巧慧一心。
經雲:‘非智不禅,非禅不智。
’即止觀不二也。
智即是慧,禅即是定,先明決定心,定心即是智慧。
縱一門深入,入一無妄,即是定。
若無智慧,不能修禅定,若無禅定,不能生智慧,彼此互相由藉,互相顯發。
故雲:‘非智不禅,非禅不智。
’意在此耳。
正修行第六
修止觀者有二種:一者于坐中修,二者曆緣對境修。
一于坐中修止觀者,于四威儀中亦乃皆得,然學道者坐為勝,故先約坐以明止觀。
略出五意不同:一對治初心粗亂修止觀。
所謂行者初坐禅時,心粗亂故,應當修止以除破之。
止若不破,即應修觀。
故雲對破初心粗亂修止觀。
上來所講五章,備足二十五法,乃為正修之方便。
此第六正修,即正式修行做功夫也。
若衆緣雖具,而不如理真實用功,則道業仍難克就,終未免坐守此岸而希慕彼岸之譏也。
是故行者,若衆緣具備,身心内外清淨,一切煩惱障不起,正可從此一心修止觀。
然修習止觀,有二種不同,一者坐中修習止觀,二者曆緣對境修止觀。
先明第一于坐中修習止觀,本于四威儀中,皆得修習止觀,于行住坐卧中,皆有威可畏,有儀可則。
修道之人,心不放逸,若行若坐,須常常調攝其心,成就道業,雖然久于行坐,亦當忍其勞苦,非時不住,非時不卧。
設或住卧之時,常存佛法正念,如理而住,于此四法,動合規矩,不失律儀也。
一者行,謂修之人,舉足動步,心不外馳,無有輕躁,常在正念,以成三昧。
二者住,謂修道之人,非時不住,倘若住時,即于随所住處,常念供養三寶,贊歎經法,廣為人說,思惟經義,如法而住。
三者坐,謂修道之人,須跏趺宴坐,谛觀實相,永絕緣慮,其心則澄湛虛寂,其身則端肅威儀,如法而坐。
四者卧,即眠卧也,謂修之人,非時不卧,然為調攝身心故,或時暫卧,則須側右脅吉祥而卧,不忘正念,心無昏亂;凡止、作、進、退,四威儀中,均能修習止觀,故雲皆得。
然轉語之辭,學道者,即指初心修習止觀之人。
上來所言四威儀中,均能做功夫,乃約久已栖心道業,功用純熟者而言,若初心行人,則于坐中修習,最為殊勝,以其心念易息,境界易空故,所以首先約坐中,以明止觀也。
然修止觀行門繁多,其法非一,今但明五意,故雲略出,蓋此五意,即能攝一切觀門矣。
所言五種修止觀者,一對治初心粗亂修止觀,二對治心沉浮病修止觀,三随便宜修止觀,四對治定中細心修止觀,五為均齊定慧修止觀,第一言對治初心粗亂修止觀者,謂修行辦道之初心人,最初坐禅修觀之時,倘若心念粗犷,散亂不休,爾時應當修止以除破之,止乃止其散動;倘若以止不能除卻粗心散亂之病,即應修觀以破除之,觀即觀其昏暗。
當知病患雖多,不出昏散二種。
凡夫衆生,不是昏沉,即是散亂,若一修止觀,即能破除昏散二病,以其止能伏息粗心妄想,觀能照破微細煩惱,故雲對破初心粗亂修止觀也。
今明修止觀有二意:一者修止,自有三種:一者系緣守境止。
所謂系心鼻端、臍間等處,令心不散。
故經雲:系心不放逸,亦如猿著鎖。
二者制心止。
所謂随心所起,即便制之,不令馳散。
故經雲:此五根者,心為其主,是故汝等當好止心。
此二種皆是事相,不須分别。
修止觀有二意,一者修止,二者修觀。
于修止中自有三種之别,一者系緣守境止,此乃系念法門,如行人念粗心浮,即将心系緣一處,安守于一境,或系心于自身之鼻端上,或系緣腹臍丹田間,或緣想諸佛相好亦可,總之,令心不馳散也。
因凡夫之心,終日妄想紛飛,雜念流動,心猿奔馳,意馬亂跳,若念系緣一處,則妄念停息,所謂鎖心猿拴意馬者是也。
故經雲:系心不放逸,亦如猿著鎖。
二者制心止,即以放下制止之功夫,而伏滅妄念,不同上來之系緣諸境,即将自心之念頭微微觀照,觀其随心所起之念頭,看他起處即便制之,若貪欲念起,即須放下,嗔心念起亦放下,愚癡念起亦複放下,無論何種念起,即以放下二字而制伏之,不令馳散。
六根之中,意根為其主要,以其能分别,最為明利故。
所謂起貪嗔癡,造盜淫,莫不由此識心而起,蓋心動則境動焉,是故汝等栖心向道者,應當要止心,無令馳散,攀攬外境。
此二種止,皆是事相,最易明見,不須詳為分别。
三者體真止。
所謂随心所念一切諸法,悉知從因緣生,無有自性,則心不取。
若心不取,則妄念心息,故名為止。
如經中說雲:
一切諸法中 因緣空無主 息心達本源 故号為沙門
此從性理而言,義稍深微,不于事相而著覺,乃于理體而觀察,了知随心所念一切諸法,悉從因緣而生。
一切,盡際包括也。
諸,不一之辭。
然諸法雖多,不出依正報,如依報之山河大地也,卉木叢林,正報之五陰色身,無論依報之法,正報之法,悉知從因緣和合而生。
既由因緣而生,悉從因緣而滅,緣生緣滅,幻妄稱相,其實緣生無性,求其生滅去來,了不可得。
何以故?自心本無生滅故,但于心性緣起,不無虛妄取用,所以有生有滅,有來有去,當知生乃虛妄因緣和合而有生,虛妄因緣别離而名滅。
依緣而生生即非生,依緣而滅滅即非滅,當體無有自性。
了達諸法無生名真空。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既知其虛妄,則心不生取著。
若心不生取著,則妄念之心不息而息矣,是名體真止。
所謂體達諸法,無非真空,則妄念自止息,起信論雲:‘一切境界,皆以妄念而有差别,若無妄念,即離一切境界之相,即是如來平等法身。
’依此法身,說名本覺,是知息念,最為要緊,若能如是止息妄念,故名為體真止。
經雲:‘一切諸法中,因緣空無主。
’一切即赅羅世出世法,謂一切諸法之中,求其實體,了不可得,以其皆從因緣而生,當體無自性,無他性,無共性,無無因性。
以真空而為其體,無有主宰故也。
沙門二字,為釋子之通稱,一作桑門,譯作勤息,謂勤修衆善,止息諸惡;又雲: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癡;又雲:息心達本源,故号為沙門。
若能體真息心,即達本源之心地,因此心為一切諸法之本,心若息,則本源達矣!
行者于初坐禅時,随心所念一切諸法,念念不住,雖用如上體真止,而妄念不息,當反觀所起之心,過去已滅,現在不住,未來未至,三際窮之,了不可得。
不可得法,則無有心;若無有心,則一切法皆無。
行者雖觀心不住,皆無所有,而非無刹那任運覺知念起。
行者倘于上三種止,不得利益,于随心所起之念,仍然念念遷謝,流住不停,前念後念,相續不斷,如大海之波浪相似,妄想雜念,不能止息,則須返觀所起之心,此即修觀。
因一切法皆從心起,唯心所現,若無有心,則一切法何由而起?境本無生,因心而有,心若無時,則境亦無。
了知一切法既由心所造,即回光返照我此一念能造之心,究竟有何形相?此心圓耶、方耶、是青耶、黃耶?或是過去、現在、未來,或在内外中間?若言過去,過去已滅,現在現在不住,未來未來未至。
三際推窮,此一念能觀之心,了不可得,以其此心豎無初後,橫絕邊涯,不落分劑方隅,故非内外中間,非長短方圓,非青黃赤白,非過去現在未來,一切處,一切時,求心當體,了不可得。
夫凡夫衆生,執萬法以為實有,現前山河大地,明暗色空,人我是非,以及見聞覺知等,一切諸法,悉有可得,所以終日妄心流動,無可止息。
今既推心了不可得,從心所起一切諸法,亦皆不可得,然雖了不可得,而非同頑空木石之無知,故雲非無刹那之念,胡來見胡,漢來見漢。
現在一念有情無情之境界,無不覺知明了清楚,故雲:任運覺知念起。
又觀此心念,以内有六根,外有六塵。
根塵相對,故有識生;根塵未對,識本無生。
觀生如是,觀滅亦然,生滅名字,但是假立。
生滅心滅,寂滅現前,了無所得,是所謂涅槃空寂之理,其心自止。
上來返觀此一念能起之心,竟在何處?三際窮之,無有處所。
而于不可得中,非無刹那之念,而任運覺知心念所起,行者又複返觀此心念,因何而起?吾人内心,有眼、耳、鼻、舌、身、意之六根,根有勝義浮塵之不同。
浮塵根,即父母所生之身是,虛假不實,故名浮;無見聞覺知之用,故名塵。
二勝義根,此根凡夫肉眼有礙,不能見,天眼能見之。
經雲:眼如葡萄朵,耳如新卷葉,鼻如雙垂爪,舌如初偃月,身如腰鼓颡,意如幽室見是也。
所言勝義者,以其有增上勝力,能照境發識,以成根用,故名勝義。
如眼能見色,耳能聞聲,乃至意能知法,此為内六根區别之相。
外則有色、聲、香、味、觸、法之六塵境界,因六根對六塵,互相交偶,于中故有生六識。
若根塵不相黏,識則無由而起,因其單根不生,獨塵難成也。
是知根塵為能生,識心為所生,六根為能對,六塵為所對,彼此互相依靠,互相建立,當知能對所對,能生所生,悉皆幻化無常,畢竟空無實體。
因為虛妄因緣和合根塵相對,遂有識生,若虛妄因緣别離,根塵脫黏,識心即滅。
當知識本無生,因根塵之緣而有,然根塵本無生,亦因識心之緣而有。
如是緣生無性,當體既空,返觀能生之心,既如是,而返觀所滅之境,亦複如是。
謂觀心不生,觀法亦不生,觀心無常,觀法亦複無常。
故雲觀生如是,觀滅亦然,是知生而滅,滅而生,生生滅滅,滅滅生生,生滅名字,但是假立,以其緣生緣滅,虛假不實,但幻妄稱相而已!行者善能返觀,不特将所生之法不可得,即将能觀之心亦複不可得,能所雙亡,心境俱寂,是則真空寂滅之理,朗然顯現在前,謂生滅既滅,寂滅現前,此時大地平沉,虛空粉碎,此處無人無我無衆生。
永嘉大師雲:‘了了見,無一物,亦無人亦無佛,大千沙界水中漚,一切凡聖如電拂。
’不但六凡無所得,四聖亦無所得,不特妄是空,真亦是空。
至此地步,唯是平等一心而已,尚何有其他哉!
起信論雲:若心馳散,即當攝來住于正念。
是正念者,當知唯心,無外境界。
即複此心,亦無自相,念念不可得。
謂初心修學,未便得住,抑之令住,往往發狂。
如學射法,久習方中矣。
起、是起發,信、正信。
謂起發大乘上根人,生于大乘正信,故名起信論,此書馬鳴菩薩所造,全明行人做功修行之方法,其中所說,若心念奔馳,流散于塵境之上,行者即當将心收攝回來,安住于正念之中。
正念者,無念也,無念之念,名為正念,因此正念能破除一切妄念。
當知萬法唯心,離心之外,别覓一法了不可得。
一切諸法,無不唯心所現,因心成體,心外無法,此心即法界性,圓具萬法,所謂一切法趣此心,是趣不過。
然此心無方隅,無分劑,無形相,無疆畔,當體了不可得,雖了不可得,而諸相曆然。
所謂虛空本非群相,而不拒諸相發揮,所以森羅萬象,無不炳現于其前,雖物物頭頭,萬别千差,而其心湛湛然,寂寂然,了無所有,唯是直心正念,是則不止而止,名為善修妙止。
每見初心人,修學止法,暫時未能将心安住,遂壓捺抑制之,勉強令其止住,強之愈急,逼拶過勞,往往衆患叢生,癫狂者有之,心病者有之,是皆不善于修止故耳!所以初用功人,勿心急,勿過執。
如古之趙州祖師,三十年不雜用心。
又如紙衣道者,四十年坐守蒲團,方能與道相應。
當知用功之人,猶如彈琴相似,徐調其弦,不寬不急,久之弦調指适,自然妙音流露。
又如學射箭,久習方能中的也。
二者修觀有二種:一者對治觀。
如不淨觀,對治貪欲;慈心觀,對治嗔恚;界分别觀,對治著我;數息觀,對治多尋思等,此不分别也。
此第二明修觀。
上來所明系緣守境止,制心止,體真止,三種修止之法,已釋竟。
今明修觀,亦有二種:一者對治觀,二者正觀。
初對治觀,又名助觀,即是對治自心中之煩惱病,以其癡暗凡夫,迷情過重,對于一切色塵境界,看不破,識不透,念念之間,起貪嗔癡等種種妄念。
行者若坐禅之時,須觀察自心中所起之妄念,于何種為最。
(一)若貪欲念多,即須修不淨觀對治之。
如四念處,九想觀,五停心中不淨觀,十六特勝等,皆屬對治貪欲之不淨觀門。
求其于初心凡夫,最為逗機,最易得益,最切要者,莫若九想觀。
九想即九種假想,假設之想,非是實有。
一切衆生,皆以愛欲而正其性命,貪著世間五欲,耽戀沉迷,輪回生死,無有出期,是故佛令修此九種不淨觀法,使其想念純熟,心不分散,若得三昧成就,自然貪欲除滅。
言九想者,(1)觀胖脹想,如前面有可愛之男女美色,假觀此人即已命終,心想死屍,于頃刻間,見其胖脹,如皮囊盛風,異于本相,是為胖脹想。
(2)青瘀想,謂行人觀胖脹已,複觀此美色死屍,被風吹日曬,皮肉赤、黃、瘀、黑、青、黤。
種種斑點之相顯露,是為青瘀想。
(3)壞想,觀青瘀想已,複觀死屍,風日所變,久之皮肉裂壞,身首足等六分破碎,心、肝、脾、肺、等五髒腐敗,臭穢之物,流溢于外,是為壞相。
(4)血塗漫想,觀壞想已,複觀死屍,從頭至足,遍身膿血流溢,污穢塗漫,是為血塗漫想。
(5)觀膿爛想,既觀血塗漫已,複觀死屍,身上九孔血膿流出,皮膚骨肉,均悉壞爛,狼籍在地,臭氣轉增,是為膿爛想。
(6)蟲啖想,觀膿爛已,複觀死屍,為蟲蛆唼食,鳥獸咀嚼,殘缺剝落,是為蟲啖想。
(7)散想,複觀死屍為禽獸所食,分裂破散,筋斷骨離,首足交橫,是為散想。
(8)白骨想,觀散想已,複觀死屍,形骸暴露,皮肉已盡,但見白骨狼籍,如貝如珂,是為白骨想。
(9)燒想,既白骨已,複觀死屍為火所燒,爆裂煙臭,薪盡火滅,同于灰土,是為燒想。
當知此九種不淨相,雖是假想作觀,然用之能成大事,譬如大海中死屍,溺人若附之,即便得度,此為不淨觀,對治貪欲。
(二)嗔恚念多,須以慈心觀對治之。
如行人正坐禅修觀時,心中生種種嗔恨怨怒之心,是由緣于過去違情境上而起嗔,或不問是否,無故起惱之非理嗔;或追憶前人惱我,惱我親及贊歎我之怨家,由此而起順理嗔。
或以己為是,以他為非,而生恨之诤論嗔,于此等違情境上,而起種種之嗔恨心,應當觀想一切衆生,皆是我過去父母,及親戚等。
既是我父母親戚,常應時時令其安隐快樂,何得反生嗔惱之念耶?此即修慈心觀對治嗔火也。
慈悲觀亦略有三種不同:倘發獨頭而生之違理嗔,則修生緣慈悲對治之。
若遇前人惱我觸我之順理嗔,則修法緣慈悲觀對治之;若執于己為是,于他為非,所起之诤論嗔,則修無緣慈悲觀對治之。
如是行者,以修三慈之方便,息滅嗔火,心得清涼,自然與道相應也。
(三)著我之念多,以界分别觀對治之,所言分别者,界為界限,因吾人之身,悉由地、水、火、風、空、根、識之七大假合而成,七大各有界限不同,其地是堅性,水是濕性,火是熱性,風是動性,餘可類推。
若著我之見重者,須微細觀察:地大是我耶?水大是我耶?若地大是我,則火大水大非是我;若火大是我,則地大風大非是我;若七大悉是我,則我有數多,當知我本非一,豈有無量?于此觀之,根塵識界,覓我了不可得,不可得處,即無有我。
但衆生不了,于無我中,妄執有我。
妄認四大為自身相,妄認六塵緣影為自心相,其實五陰本空,四大非我,果能如是,分别推究,則執我之念滅矣。
(四)尋思散亂之念多,以數息觀對治之。
言數息者,即數自己之鼻息,揀風喘氣,但數鼻中微微若存若亡之進出息,從一至十。
由十複一,數入不數出,數出不數入,如是綿綿密密,心依于息,息依于心,别無他緣,唯随于息,記數分明,如是即将心中之尋求思慮,悉滅無餘,故雲不分别也。
二者正觀。
觀諸法無相,并是因緣所生,因緣無性,即是實相。
先了所觀之境一切皆空,能觀之心自然不起。
前後之文,多談此理,請自詳之。
如經偈中說:
諸法不牢固 常在于念中 已解見空者 一切無想念
上來所明是助觀,今明正觀。
謂觀一切諸法,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無因而生,當體即空即假即中,不思議圓三谛理。
然于此三觀之中,其最不易修者,莫若空觀,因凡夫衆生,自無始來,為無明障蔽,執萬法為實有,說空不易空,故須先了達諸法無相,無相即是空。
然何以能了知諸法無相耶?比況前面有朵最美麗之花,令人可喜可愛,過了幾日,花即萎謝,葉瓣脫落,足見此花終歸磨滅,原自無相,若真實有相,則不變壞焉!有萎衰零落之相哉!花相如是,諸相亦然。
故雲:觀諸法無相,此為根機鈍者而言,待諸法壞後,方識是空;若根機利者,則了達諸法當體即空,無待壞後而識空。
何以故?以其從因緣而生故,一切既從因緣生,則緣生無有性,無性之性,即是實相妙性。
實相者,無相也,無相無不相,即是實相。
金剛經雲:‘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實相。
’若能如實了達所觀之境,一切皆空,則能觀之心,自然不起。
謂心本無生因境有,境若無時心亦無,此止觀之理,盡載前後文中,請自詳之,不再繁贅。
如經偈雲:‘諸法不牢固,常在于念中。
’諸法,即一切依正而言,既從因緣生,則從因緣滅,故雲不牢固。
生滅本空,常常在吾人心念之中顯現,若無有心,則無有境,心生法生,心滅法滅,一切法不離自心故。
楞嚴經雲:諸法所生,唯心所現,一切因果,世界微塵,因心成體,是知心為萬法之本。
已解見空者,一切無想念,此二句文意甚深。
已解,即已了解一切萬法空無所有,至此則無一切妄想雜念。
妄念若無,心自清淨矣。
見空,不特解見但空,且能了達摩诃般若畢竟空,無想不特無有無想,且無非有非無之想,故雲一切無想念。
又諸法不牢固,常在于念中,即體真止空觀,已解見空者,即方便随緣止假觀,一切無想念,即息二邊分别止中道觀。
若能于此四句文,能深究之,則下之文,思過半矣!上來第一對治初心粗亂修止觀文竟。
二對治心沉浮病修止觀。
行者于坐禅時,其心闇塞無記瞪瞢,或時多睡,爾時應當修觀照了。
若于坐中,其心浮動輕躁不安,爾時應當修止止之。
是則略說對治心沉浮病止觀相。
但須善識藥病相對用之,一一不得于對治有乖僻之失。
此第二對治心沉浮病修止觀。
行者于靜坐禅觀之時,其心或昏沉闇塞,或浮動輕躁,或無記,或瞪瞢。
無記者,即無所記别也,亦有蓋覆明了二種不同,第八識為明了無記,蓋覆無記。
于初心用功人散亂者多,尚未見有無記,若久栖心道業老修心人,每每有蓋覆無記,已将粗心亂想暫伏,于中便生一種無所記别糊糊塗塗之相,說明不明,是昧非昧,不覺妄念,亦不重昏,記憶不明,念頭不清,行者不了,便生取著,光陰由此糊塗過去,唐喪功夫,誠為可惜。
無記之為害,實勝于昏散之病,行者若于靜坐中,有此等蓋覆無記發現之時,即應當修觀照了,念茲在茲,既不昏沉,亦無令其境界不分明之闇覆無記現前。
若于坐中無如上所說之無記昏沉病,而其心浮動輕躁不安亦不好;心浮動,即心掉舉;輕躁不安,即是身掉舉;如是身心掉舉,内外不安,心散念浮,亦足以損法身,失功德,當此浮動病發時,亦急須棄之,應當修止止之,不令浮動。
此是略說修止觀對治浮沉病之相,然須善識藥病相對而治之,即是以止治散,以觀治昏。
所謂宜止則止,宜觀則觀,謂知病識藥,應病與藥,切不可亂投藥石,反增病患,故雲一一不得有乖僻之失。
乖者亂也,僻者偏也,即不得錯亂修習之謂。
三随便宜修止觀。
行者于坐禅時,雖為對治心沈,故修于觀照,而心不明淨,亦無法利,爾時當試修止止之。
若于止時,即覺身心安靜,當知宜止,即應用止安心。
正修章中有五義修止觀不同,前二已竟,今第三明随便宜修止觀。
此觀由前對治浮沉病修止觀而來,言随便宜者,即是随自己之便,不拘修止,亦不局修觀,随自意便而修,惟求其适當,獲益為要。
前雖為對治心沈之病,修于觀照而對治之,而心仍不得明淨,亦不能獲佛法之利益,爾時當試修止以止之。
試修,即試驗後方修,若試驗後與心相應,即不妨依而修之。
行者于坐禅時,睡魔俱多,本應修觀對之,但習久不得益,則不妨修止以止之,久之睡病亦能消滅也。
所謂以毒攻毒,身心清淨,即是以止安心之功夫。
若于坐禅時,雖為對治心浮動故修止,而心不住,亦無法利,當試修觀。
若于觀中,即覺心神明,寂然安隐,當知宜觀,即當用觀安心。
是則略說随便宜修止觀相。
但須善約便宜修之,則心神安隐,煩惱患息,證諸法門也。
前來明随便宜修止,今明随便宜修觀。
若行者,于坐禅中,雖修止對治浮沉病魔,而心仍複輕躁,不能安住,爾時當試修觀。
若修觀時,即自覺知,心神明淨,湛寂安隐,即與觀相應,則以修觀,而安其心,此為随便宜修止觀之相。
是則修習止觀,須善巧約便利合宜者修之,則心安神怡,煩惱之患息滅,波羅密門,由此證入矣。
四對治定中細心修止觀。
所謂行者先用止觀對破粗亂,亂心既息,即得入定,定心細故,覺身空寂,受于快樂;或利便心發,能以細心取于偏邪之理。
若不知定心止息虛诳,必生貪著。
若生貪著,執以為實;若知虛诳不實,如愛見二煩惱不起,是為修止。
雖複修止,若心猶著愛見,結業不息,爾時應當修觀,觀于定中細心。
若不見定中細心,即不執著定見。
若不執著定見,則愛見煩惱業悉皆摧滅,是名修觀。
此則略說對治定中細心修止觀相。
分别止觀方法,并同于前,但以破定見微細之失為異也。
此第四是為久修者所對治,初修行者,則無此病,此種境界,最為微細,粗心之人,不易得故。
行者對破粗心亂想,即将自心之浮動妄念消滅,爾時即得安心入禅定之中,于其定中心念微細,故便覺自身空空寂寂,受于快樂。
有時或利便之心間發,遂于定中,橫生計度,知見叢生。
因心細與定境相應故,微念思山則見山,微念思水則現水,以是行者,便為殊勝境界,取于偏邪之理,執之為實,不肯去舍,殊不知此全是定心止息之一點虛诳之境,法塵之影子,若固執之,終不免落邪見之禍。
楞嚴經雲:‘知見立知,即無明本。
’又雲:‘止作聖心,名善境界,若作聖解,即受群邪。
’此等悉是訓誨坐禅人之誠語,祈留意焉。
若了知此境虛诳不實,則不生貪著,不起分别,則見煩惱不起;不生貪染,則愛煩惱無由生;不起見愛,心地安靜,是為修止。
然雖複修止止之,假若自心幻境,不能棄除,猶念念貪著,愛見結業煩惱仍然不息,行者則不修止,應當修觀而觀照之。
返觀定中細心,一心澄神寂照,如貓捕鼠然,以是微微照了,定語細心,了不可得,是名細心中修觀。
每見世之外道,于禅定中,稍嘗一點禅味,便以為己之功夫究竟,從此起邪見,撥因果,既不識修止觀對治,複執之為實,此迷中倍人也,悲夫!
五為均齊定慧修止觀。
行者于坐禅中因修止故,或因修觀,而入禅定。
雖得入定,而無觀慧,是為癡定,不能斷結。
或觀慧微少,即不能發起真慧,斷諸結使,發諸法門。
爾時應當修觀破析,則定慧均等,能斷結使,證諸法門。
行者于坐禅時因修觀故,而心豁然開悟,智慧分明,而定心微少,心則動散,如風中燈,照物不了,不能出離生死。
爾時應當複修于止,以修止故,則得定心,如密室中燈,即能破暗,照物分明,是則略說均齊定慧二法修止觀也。
行者若能如是于端身正坐之中,善用此五番修止觀意,取舍不失其宜,當知是人善修佛法,能善修故,必于一生不空過也。
此第五修止觀。
不斷結使者,不能斷除煩惱之結使也。
證諸法門者,即證圓頓諸波羅密法門也。
觀慧微少者,即有止無觀,定多于慧也;定心微少者,即有觀無止,慧多于定也。
若有定無慧,此定是枯定;若有慧無定,此慧亦是狂慧。
若欲斷除結使,證諸法門,非止觀齊修,定慧均等不可。
在因名止觀,在果名定慧,止觀二法,如鳥之兩翼,車之二輪,離則兩傷,合則雙美,故以密室中燈為喻,正顯止觀決要均等,方能脫離苦海。
當知止觀齊修,定慧均等者何,無他,即一句彌陀是。
梵語阿彌陀,此雲無量光壽,光即是慧,壽即是定,光壽不二,即是定慧均等之妙止觀。
如吾人念一句佛号,能念之心,所念之佛,了不可得,即是止。
能念所念,曆曆明明,即是觀。
當知正曆曆明明時,當體了不可得,正了不可得時,而原來曆曆明明,當下即止即觀,即觀即止,止觀均定,定慧不二之無量光壽也。
行者若能善以念佛法門而修止觀,一生不緻空過,現前當來決定成佛。
複次,第二明曆緣對境修止觀者:端身常坐,乃為入道之勝要,而有累之身,必涉事緣,若随緣對境而不修習止觀,是則修心有間絕,結業觸處而起,豈得疾與佛法相應。
若于一切時中常修定慧方便,當知是人必能通達一切佛法。
雲何名曆緣修止觀?所言緣者,謂六種緣:一行、二住、三坐、四卧、五作作(下祖卧切)、六言語。
雲何名對境修止觀?所言境者,謂六塵境、一眼對色、二耳對聲、三鼻對香、四舌對味、五身對觸、六意對法。
行者約此十二事中修止觀故,名為曆緣對境修止觀也。
上來正修章中共分二大科,一坐中修,二曆緣對境修。
初坐中修分五種不同,一對治粗心修止觀,乃至五為均齊定慧修止觀,此中各各有正助修止觀不同。
修止謂系緣守境止,制心體真止;修觀則有不淨觀,慈悲觀,數息觀,界分别觀等之助觀。
正觀者,謂三止三觀焉。
今明第二曆緣對境修止觀也,但于未明之先,先須識其大意,然後一一所修,處處與佛海相應矣!當知現前所有種種境界,悉是自心中之見相二分,心為能見,境為所見,以能見之見分,見于所見之相分。
當知見相二分,本無其體,悉由自證分證自證分而為其體,當體即空假中,不思議圓三谛理。
由此觀之,則物物頭頭悉是妙谛,所以雲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羽毛并麟甲,普現諸三昧。
又雲舉一莖草,即是丈六金身,翠竹黃花,無非般若。
又如楞嚴經中之根塵識界,一一無非如來藏妙真如性,情淨本然,遍周法界,即凡心是聖心,即陰境是不思議境,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
然理雖如是,事必漸顯,故曆緣對境,一一須如實而修,方免入海算沙,望洋興歎。
言第二明曆緣對境修止觀者,此句重牒征起。
緣謂事緣,境即塵境。
端身常坐,乃為入道之勝要,須知不特凡夫最初用功,要端身靜坐,即十方諸佛,最初亦以端身正坐而入道,以其身清淨故。
心清淨故,境清淨,心空境寂,念念流入薩婆若海,故雲坐為入道之勝要。
而有累之身,必涉事緣,二句,顯其不能端身常坐之義。
因吾人生于世間,有此幻軀,處于生活場上,終日為衣、食、住、等所逼迫,必涉世事塵緣,欲常坐修道,誠為難事,故必須随緣對境而修止觀,則不緻空過。
若将修行與世事,成為兩局,修止觀即不能作事。
作事不能修止觀,是則修心有間斷,結業觸處而起,欲期高登淨域,速證不退,豈可得哉!若于一切時中,曆一切緣,對一切境之中,時時修于止觀,常常安心定慧,以如是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