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靜坐,不拘全跏半跏,随便而坐,平直其身,縱任其體,散誕四肢,布置骨解,當令關節相應,不倚不曲,解衣緩帶,辄有不安,微動取便,務使調适。
初時從動入靜,身中氣或未平,舉舌四五過,口微微吐氣,鼻微微納之,多則三四五遍,少則一遍,但取氣平為度。
舌抵上颚,唇齒相着,次漸平視,徐徐閉目,勿令眼斂大急,常使眼中胧胧然。
次則調息,不粗不喘,令和細,綿綿若存。
天台禅門口訣,止教調息觀臍。
息之出入,皆根于臍。
一心谛觀,若有外念,攝之令還,綿綿密密,努力精進。
自此而後,靜中光景,種種奇特,皆須識破,庶可進修。
初時有二種住心之相:人心泊境,妄念遷流,如火熠熠,未嘗漸止,因前修習,心漸虛凝,不複緣念名利冤親等事,此名粗心住也;外事雖不緣念,而此心微細流注,刹那不停,愈凝愈細,内外雙泯,此名細心住也。
此後有二種定法。
當此細心住時,必有持身法起。
此法發時,身心自然正直,坐不疲倦,如物持身,于覺心自然明淨,與定相應。
定法持身,任運不動,從淺入深,或經一坐無分散意,此名欲界定也。
後複身心泯泯虛豁,忽然失于欲界之身,坐中不見己身,及床坐等物,猶若虛空,此名未到地定也。
将入禅而未入禅,故名未到地,從此能生初禅矣。
于未到地中,證十六觸成就,是為初禅發相。
何謂十六觸?一動,二癢,三涼,四暖,五輕,六重,七澀,八滑;複有八觸,謂一掉,二猗,三冷,四熱,五浮,六沉,七堅,八軟。
此八觸與前八觸雖相似,而細辨則不同,合為十六觸也。
十六觸由四大而發。
地中四者,沉重堅澀;水中四者,涼冷軟滑;火中四者,暖熱猗癢;風中四者,動掉輕浮。
學者于未到地中,入定漸深,身心虛寂,不見内外,或經一日乃至七日,或一月乃至一年。
若定心不壞,守護增長,此時動觸一發,忽見身心凝然,運運而動。
當動之時,還覺漸漸有身,如雲如影。
動發,或從上發,或從下發,或從腰發,漸漸遍身。
上發多退,下發多進,動觸發時,功德無量。
略言十種善法,與動俱發:一定,二空,三明淨,四喜悅,五樂,六善生,七知見明,八無累解脫,九境界現前,十心柔軟。
如是十者,勝妙功德,與動俱生,莊嚴動法。
如是一日或十日,或一月一年,長短不定。
此事既過,複有餘觸,次第而起。
有通發十六觸者,有發三四觸及七八觸者,皆有善法功德。
如前動觸中說,此是色戒清淨之身,在欲界身中,粗細相違,故有諸觸。
證初禅時,有五境:一覺,二觀,三喜,四樂,五定心也。
初心覺悟為覺,後細心分别為觀,慶悅之心為喜,恬澹之心為樂,寂然不散為定心。
十六觸中,皆有此五境,第六又有默然心。
由五境而發者,皆初禅所發之相也。
夫覺如大寐得醒,如貧得寶藏,末世諸賢,以覺悟為極則事。
然欲入二禅,則有覺有悟,皆為患病。
學者于初禅第六默然心中,厭離覺觀,初禅為下。
若知二法動亂,逼惱定心,從覺觀生喜樂定等故為粗。
此覺觀法,障二禅内靜。
學者既知初禅之過,障于二禅,今欲遠離,常依三法:一不受不着故得離,二诃責故得離,三觀析故得離。
由此三法,可以離初禅覺觀之過。
覺觀既滅,五境及默然心悉謝,已離初禅,二禅未生,于其中間,亦有定法,可得名禅,但不牢固,無善境扶助之法。
諸師多說為轉寂心,謂轉初禅默然也。
住此定中,須依六行觀,厭下有三:曰苦,曰粗,曰障。
欣上有三:曰勝,曰妙,曰出。
約言之,隻是诃贊二意耳。
夫玄門三年溫養,九年面壁,未嘗不靜坐,而不發大智慧,不發大神通,不發深禅定者,以其處處戀着也。
得一境界,即自以為奇特,愛戀不舍,安能上進?故須節節說破,事事指明,方不耽着,方肯厭下欣上,離苦而求勝,去粗而即妙,舍障而得出。
到此地位,方知法有正傳,師恩難報。
昔陳白沙靜坐詩雲:“劉郎莫記歸時路,隻許劉郎一度來。
”陳公在江門靜坐二十餘年,惜無明師指點,靜中見一端倪發露,即愛戀之,已而并此端倪亦失,竭力追尋,不複可見。
故其詩意雲爾。
學者靜中有得,須先知此六行觀。
若到初禅,不用此觀,則多生憂悔。
憂悔心生,永不發二禅,乃至轉寂亦失,或時還更發初禅,或并初禅亦失。
所謂為山九仞,一篑為難,切當自慎。
學者心不憂悔,一心加功,專精不止,其心澹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