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湛翌王,向了空連連告辭,一心要去。
隻見那了空道:"小庵有幸,得蒙仙郎下顧,恐此處且不比天台,路遇就輕劉阮,相公莫要急去吧。
"翌王着急道:"适有一舍親同來,客店裡去會着了他,明日再來領教何如?"了空道:"既來之,則安之。
如要去時,也但憑你,貧尼倒不敢強留。
翌王立起身來,各處尋個出路。
隻見牆垣高大,門戶重重,就插翅也飛不出去。
不覺眼中流下淚來道:"我湛國瑛恁般命蹇,那曉得倒在此處了結我性命。
"竟放聲大哭。
那些尼姑,忍不住都笑起來,勸道:"相公不須着惱,暫請寬住數日,自當送你出去。
若隻是這般,你哭也無益。
"便叫小尼道:"拿好酒來,與湛相公解悶。
"翌王又對了空道:"小生住在此間,諒亦不害。
但是舍親欲同往京師,不見了我,必然各處找尋。
小生住在此幾日,他必然等我幾日,不肯舍我而去。
如此可不誤了他的正務,叫我怎生放心得下。
"少頃酒到,桌上添幾色葷菜,請翌王飲酒。
翌王此時,那裡有心吃酒。
怎當得那些淫尼,撒嬌撒癡,互相打诨。
翌王眼中見了這般,心裡想道:"焦躁也不相幹,隻得與他們随方逐圓。
"乃道:"既蒙仙姑雅愛,小生怎敢不受擡舉。
但過了今晚,即容小生出去,索性回了舍親,等他獨自去吧。
如此兩下相安,小生仍舊到天台,決不失信。
"了空道:"自當從命,相公且開懷放飲,莫辜負此良辰。
"猜拳行令,你一杯我一盞,先灌得翌王已有六七分酒意,便一齊收拾,簇擁翌王上床,做起陽台故事。
有調《黃莺兒》為證:
五個秃雌光,逞威風,戰一陽。
孤軍沖突禅床上。
莺聲細揚,口脂嫩香,按輪番,攪亂真空相。
恣颠狂,眼蒙胧處,幾度喚仙郎。
幾度喚仙郎,俏觑乖,會弄腔。
花心點得魂飄蕩。
西方那方,禅房洞房,這風流盡足超塵障。
任襄王一更一換,日影上紗窗。
翌王到得天明起身,梳洗已過,又向了空苦求要去,了空執意不肯道:"你且寬心住着,直待我天緣了日,方許送歸凡世。
"翌王聽了,又苦又惱道:"若果如此,我命休矣。
"又忽想起範雲侶皂囊:"他教我遇急難之時開看,如今還有兩個未開。
"便趁着衆尼不在,把那第二個皂囊拆來一看,隻見亦是十數個細字道:齋此地姻緣,一歲周時可脫。
便目瞪口呆,半晌流淚道:"仙翁,仙翁,你既曉得這般,怎麼不設個法兒救我。
一歲周時,難道要住在此一年,豈不活活坑死人麼。
"又看那可脫二字,還像不緻喪身傷命的。
隻是我在此羁留,那醒名花小姐不知何處漂泊。
一念及此,教我怎過時光。
況且又累自己教他心上難過,若還住飯店中,翌王此時,分明亂箭攢心。
且不說翌王之苦,但說當晚陶景節,尋不見了湛大舅,到飯店中問時,又無些影響。
直等到點燈時候,隻不見回來,心中焦躁着急。
挨至天明,又上大街、穿小巷,無一處不尋到,仍然影迹無蹤,隻得再回至店中,吃了些飯,叫店家主人讨過筆硯,寫起招帖,遍滿蕪湖關上貼去,回來又在店中宿了。
如此一連尋了半個多月,隻是沒有下落。
心中想道:"難道被人謀害了?身邊又并無财物,難道那裡醉酒,掉在河内淹死了?客邊又無人請他。
難道諾大年紀被人拐去了?難道是入冷辟寺院之中,撞破了奸僧隐事,被他算計了?他是乖巧伶俐之人,怎得如此?又聞如今世情不好,尼庵中常常私匿那标緻男子,隻可進,不可出,難道也落這個道了不成?若是如此,他卻受用了。
"心中甚無主意。
正摸不着,客路已誤了許多日子,滿胸愁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