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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恰逢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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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友,但就這種情形評判,實在由于情之所鐘,不能自制。

    芷華又是個貌美多情的女子,我自己若和仲膺量地而處。

    恐怕還不如仲膺能顧全局面,事前自知錯誤,事後力自克制呢。

    如今聽他的話,将要自殺解除痛苦,安慰良心。

    我應該阻止他昵,還是任其自便。

     白萍正在猶疑,邊仲膺已揚手向空,叫道:“芷華,芷華,我祝你能和白萍重歸于好,前途永享幸福,我的靈魂替你們祈禱。

    ”說完把足一頓,轉身向南,一溜歪斜地便要走去。

    白萍忍不住,過去在他肩上輕輕拍了一下,那邊仲膺突吃一驚,轉身和白萍立了個對面。

    也因在黑暗中瞧不清面目,就揚身問道:“誰?”白萍也隻答他一個字道:“我。

    ”那邊仲膺還未聽出白萍的聲音,又問道:“你是誰?”白萍道:“仲膺兄,久違了。

    兄弟是林白萍。

    ”白萍說完這句話,以為仲膺必要大吃一吓,哪知仲膺倒默然不語,自萍也不再說話。

    兩人癡然對立了約有十多分鐘,仲膺才低聲道:“真想不到在這時候遇着,我方想還債,債主就到了。

    ”白萍明白他言中之意,忙道:“仲膺請你還顧念咱們當初的友誼,我現在對你已很能原諒。

    不過咱們中問不了的事情,我希望還能長談一下,你能同我到一個地方去談談麼?”仲膺遲了半晌道:“我想沒有什麼不了的事情,因為我把欠你的債已經結算清楚。

    不過現在還不能還你,你現在放我走,我明天便可以如數歸還咧。

    ”白萍道:“你方才在這裡自言自語,我已聽得明明白白。

    你那種意念是完全錯誤,我正有許多話要和你說,這裡立談不便,請你務必和我走一遭。

    ”說着便拉住仲膺的衣袖,直走向所住的旅館。

    仲膺道:“你松開手,我一定随你去。

    現在我已沒有自主權,一切全可以随你處置。

    不過我希望你談話不可太久,因為你對着我的面便是我的一種苦刑。

    ”白萍道:“我卻希望你能把咱們中間關于女人的部分暫且忘去,仍按昔日朋友相處的态度。

    ”說着便松了手。

     兩人魚貫而行,到了白萍所住的旅館,直進了他住的房間。

    仲膺便坐在抄發床上,低首不語。

    白萍先喚茶房,預備煙茶已畢,才把門關緊,自語道:“今天應該有個很長的談話,什麼都要解決了啊。

    ”便也坐到仲膺對面,仲膺才擡起頭來。

    白萍在燈影下,見仲膺面色蒼白憔悴,直好似長了十幾年紀。

    身上穿着件半舊的綢子長袍,居然有數處污垢,足見他意志頹唐,久己不修邊幅,就遞給他一支紙煙,替他燃着了,自己也吸了一支,才開口道:“仲膺兄,我很願意知道你的近況。

    ”仲膺指着自己的面上和身上道:“我的近況就在這裡寫着。

    ”白萍笑道:“這個我很明白。

    你有很好的學問,故鄉又有很富厚的财産,絕不緻落魄如此。

    這一定是你因為有了失意的事。

    對一切都灰了心,又因在本地有所系意,不願返鄉,競成了飄泊之客,我真替你可憐。

    ”仲膺望着白萍道:“白萍,你這是故意叽諷我麼?我已被良心責罰得夠了,請你發些恻隐的心,不要這樣刻薄了吧。

    你若實在恨我,就請立刻把我殺死,我倒情願。

    ”白萍正色道:“你不要誤會,我實是要對你開誠布公。

    不過我先要請你接受我兩件要求,我才好說話。

    ”仲膺遭:“無論什麼要求,我完全接受,請你快說。

    ”白萍道:“第一我對于咱們三個人的事,有一個提議。

    我說這個提議時,你不可中途攔阻。

    ”仲膺道:“咱們三個人,那一個是誰呢?哦哦。

    ”說着似乎突然醒悟,便不再問。

    白萍道:“第二你對于這個提議,必須依從。

    ”仲膺惘惘地道:“好吧,請你就說。

    ”白萍道:“我還要從根裡說起。

    咱們兩人,對芷華全有愛情,全有關系。

    不過我比你認識得早些,又多了個夫妻的名義。

    其實時間的遲早和名義的有無完全不足輕重,因為我向來主張除了愛情可以給男女中間建築範圍,其馀的一切完全沒有用處。

    所以我們夫婦的關系,在她和你發生愛情以後便已無形消滅了。

    因為我們的關系暗中消滅,所以已和你立在同等的地位,并且芷華也得了自由。

    這句話你若聽不明白,我還可以解釋一下。

    在中國的法律和習慣上說,妻是丈夫一人所有。

    這話若反過來,便是做妻的隻許有一個丈夫,所以人們常說某女人是某男人的妻,而不能說某女人是某某兩個男人的妻。

    但是妻若同時有了兩個丈夫,名義上雖還是歸一人所有,不過這時法律和習慣全都不生效力,便要用愛情來判斷了。

    試問一個女人若嫁了甲,同時又愛上了乙,則她在愛情上對于甲已失了妻的身分,不過對于乙也未取得妻的資格,這種局面據我想來,除名義一面不算外,其馀種種都可以看出甲已由丈夫的地位退出,乙卻向丈夫地位走進,兩個的立足都相差不遠。

    在女人一面說,則抛了甲,可以同乙另結新歡,若抛了乙,也可以同甲重圓舊好。

    這種情形,豈不是又回到任何女人未嫁前的景況,而甲乙也變成被選擇的情人了。

    現在咱們兩個的地位,就同甲乙一樣。

    對于芷華,我已由丈夫的地位退出,你卻向丈夫的地位邁進。

    你要知道,名義兩字愛情中是沒有的,所以我早已抛棄了。

    除了名義,咱們的地位已經完全相同。

    所以你已經很有資格同我研究芷華的婚姻問題。

    這婚姻問題四個字,你聽着以為奇怪麼?所以現在要把我和她的夫婦關系和你的朋友關系全應該完全消滅,隻當芷華是個無所屬的自由女郎。

    咱們兩個既同處在情人地位,為免于紛争起見,應該預定誰有向她追求的資格。

    咱二人無論誰所得這個資格,另一個不特要退讓。

    并且還須盡力幫助有資格的人進行。

    我看這個辦法,最合适于解決咱們中間的問題。

    你若對這個原則贊成,然後咱們再研究一切辦法。

     白萍說完,累得喘了一口長氣,就靠在沙發背上,靜候仲膺答複。

    仲膺聽了白萍的話,仍舊沉默着,眼望紙煙冒出的袅袅白煙,出神半響。

    忽然臉上顔色更變得慘白,現出很哀懇的态度望着白萍道:“你可憐你這可憐的老朋友吧,别再盡力壓迫我。

    ”說着似乎要伸手過來,卻又立刻縮回道:“我虧負了你,不配和你做朋友了。

    ’白萍倒探身把他的手拉住道:“仲膺,不要說這種話。

    我認為咱們的友誼,從來就沒有斷絕,現在更加厚了。

    方才我聽了你自己叨念的許多話,已很足以解釋咱們中間的隔膜。

    人類本是有情的動物,而且咱們都在少年,誰也沒有遏制感情的能力。

    所謂什麼克制功夫,那是古聖先賢的騙人話。

    到了身臨其境,便難說了。

    譬如你若有個太太,和芷華一樣,我若相處久了,恐怕比你的行為還要加甚,更未必能像你那樣時常抱愧呢。

    仲膺,我的真實态度已經和你完全表示,絕沒一點虛僞。

    你也不要總婆婆媽媽的,要拿出些男子氣概。

    第一以前舊事一概不許再說,現在咱們都是局外的人,要快快給咱們的老朋友芷華研究一個歸宿,謀将來的幸福。

    請你趕快贊成我的主張。

    ”仲膺道:“我在當初破壞了你夫婦的快樂家庭,已經擔了兩肩不可浣濯的罪惡,悔也悔不及。

    你若肯真原諒我,就請顧念友誼,立刻放我出去,然後你去和芷華重圓舊好,便算給我以無限良心上的安慰了。

    ”白萍道:“我方才把話已說得很透徹,你若再說這些老生常談,便算辜負了我的一片真心。

    再和你說一句要言不繁,就是我意已決,你若不同我把這個問題解決了,便是你立刻離了這個世界我也認為芷華是咱兩個公有的,絕不自己去獨占。

    你若誠心教芷華孤苦一世,就不依我的主張也成。

    ” 仲膺聽到這裡,身子動了一動,道:“我算是受了你的挾制,但是你想要怎樣一個辦法呢?”白萍想了想道;“論理芷華選擇伴侶本有他個人的自由,咱們在這裡私自替她決定終身問題的确不甚道德。

    但是此中可以原涼之點,就是咱們兩個都承受過她的愛情,全不是她所厭惡的,無論誰和她結合,一樣能給她幸福。

    并且還可以斷定,除了咱兩個以外,她絕沒第三個人。

    所以在咱二人中替她擇選一個,是很合理的事。

    至于咱們選擇的辦法,也沒有什麼新奇途徑。

    我記得俄國有一段故事,是兩個男子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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