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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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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傷養好了,銀花說:“以後不要到外面跑吧!你看怕不怕?”他說:“不跑吃什麼!”銀花也想不出辦法,沒說的,隻能流兩眼淚。

     這年冬天他又出去了。

    這次不論比哪一次也強,不上一個月工夫,回來衣裳也換了,又給銀花送回五塊錢來。

    銀花問他怎樣弄來的,他說:“這你不用問!”銀花也就不問了,把這幾塊錢,買了些米,又給孩子換換季。

     村裡的人見福貴的孩子換了新衣裳,見銀花一向不到别人家裡支米,斷定福貴一定是做了大案。

    丢了銀錢的,失了牲口的,都猜疑是他。

     來年正月,城裡一位大士紳出殡,給王老萬發了一張訃聞。

    老萬去城裡吊喪,聽吹鼓手們唱侍宴戲,聲音好像福貴。

    酒席快完,兩個吹鼓手來謝賓,老萬看見有一個是福貴,福貴也看見席上有老萬。

    趕緊把臉扭過一邊。

     喪事完了,老萬和福貴各自回家。

    福貴除分了幾塊錢,并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壞事,老萬覺着這福貴卻非除去不可。

     這天晚上,老萬召集起王家戶下有點面子的人來道:“福貴這東西真是活夠了!竟敢在城裡當起吹鼓手來!叫人家知道了,咱王家戶下的人哪還有臉見人呀?一墳一祖的,這堆狗屎塗到咱姓王的頭上,誰也洗不清!你們大家想想這這這叫怎麼辦啦?”這地方人,最講究門第清,叫吹鼓手是“忘八”“龜孫子”,因此一聽這句話,都起了火,有的喊“打死”,有的喊“活埋”。

    人多了做事不密,東屋嬸不知道怎麼打聽着了,悄悄告訴了銀花,銀花跟福貴一說,福貴連夜偷跑了。

     自那次走後,七八年沒音信,銀花隻守着兩個孩子過。

    大孩子十五了,給鄰家放牛,别的孩子們常罵他是小忘八羔子。

     福貴走後不到一年日本人就把這地方占了。

    有人勸銀花說:“不如再找個主吧!盼福貴還有什麼盼頭?”銀花不肯。

    有人說:“世界上再沒有人了,你一定要守個忘八賊漢賭博光棍啦?”銀花說:“是你們不摸内情,俺那個漢不是壞人!” 區幹部打聽清楚福貴的來曆,便同村農會主席和他去談話。

    農會主席說:“老萬的賬已經算過了,凡是霸占人家的東西都給人家退了,可是你也是個受剝削的,沒有翻了身。

    我們村幹部昨天跟區上的同志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咱村裡廟産給你撥幾畝叫你種,你看好不好?”福貴跳起來道:“那些都是小事!我不要求别的。

    要求跟我老萬家長對着大衆表訴表訴,出出這一肚子忘八氣!”區幹部和農會主席都答應了。

     晚上,借冬學的時間,農會主席報告了開會的意義,有些古腦筋的人們很不高興,不願意跟忘八在一個會上開會。

    福貴不管這些人願意不願意,就發起言來: “衆位老爺們:我回來半個月了,很想找個人談談話,可是大家都怕沾上我這忘八氣——隻要我跟哪裡一站,别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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