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來,如何會有黃衣僧人将脫脫救走?”
超玄道:“這倒要調查明白,究竟是誰幹的?”普性道:“好在有七天限期,我們還來得及調查……了能,了悟,玄通,玄真,你們分别前往各教區,必須在三天之内查明事實,一有消息,即來報告,以便加派人手,捉拿脫脫……還有那個救走脫脫的本教弟子,也要一并捕緝歸案……當然,本席明白,救走脫脫諒必是别教所為,而魔國故意誣告,移禍本教,以作侵犯我邦的藉口,但此事不論是真或假,我們在手續上是要調查的。
”
于是二了雙玄四憎立即應命起身,分别到各教區去了。
普性接下去道:“萬一查不出脫脫是誰所救,我們應該怎麼辦?”
覺明道:“查不出也要有一個交代才好,否則崖國一定要來攻打我邦……”法善道:“這事等一會再談,目前我想起了本教三個叛徒——塔克,巴統和木摩,救走脫脫的事,必是他們三人中之一所幹。
”
普性道:“你說得不錯,剛才本席也曾想到,不過沒有講出來。
”
法藏身受内傷,講話中氣不足,慢吞吞地說道:“我認為不是他們。
”
法善道:“何以見得?”法藏道:“憑他們三人中任何一人的功力,要想從妖魔人物的手中劫走脫脫,談何容易?即使他們三人聯手,也未必能夠奏功。
”法善道:“這話很有道理……奉教誰人有此能耐,誰人曾與脫脫勾結,我們不妨先想一想。
”
白眉道:“九大巨佛,道行高妙,但誰也不會和脫脫勾結,我們可以撇開不談。
至于十二方丈,十六長老以及二十一法師之中,論功力以至善方丈為最高,不過,他與脫脫毫無關系,且德高望重,決不會做出那種事情。
其餘諸僧也沒有理由會救走脫脫。
所以,我論來論去,這件事一定是文中子虛構,無中生有,含血噴人,企圖嫁禍于我們,以便制造事端。
”
覺明道:“除了本教之外,我們何不再想一想别教的高手?”
帕脫道:“我們應該想别教高手中的高手,較為合理。
”覺明道:“是,高手中的高手。
”帕脫道:“聽說苦行僧,現在雪山修煉,道行深不可測。
”
法善道:“聽說他與脫脫曾有一段淵源,不知确否?”
普性道:“可能是他救走脫脫……”
法藏接嘴道:“苦行雖有嫌疑,我認為他不是這件事的主角。
”法善道:“此也不是,彼也不是,究竟是誰?”普性道:“莫非是本教的僧侶,例如普濟,普一,普善,法正,法海等,他們被本席奪了權位,心裡懷恨,不敢公然作對,暗中去救脫脫,陷害本席……”他說到這裡,舉目看到法藏正在搖頭,于是不再說下去。
衆僧之中誰也不敢接嘴。
大廳中頓時靜寂。
片刻之後,白眉說道:“這個問題暫時擱置,讓我們讨論第三項議案,好不好?”
普性道:“好……告急的文書内容極為簡單,大意說:魔國興兵,業已毀了幾個寺院,僧侶死傷甚衆,危在旦夕,盼本教看在釋迦牟尼佛的面上,速派高手前去助陣……”
法藏道:“救兵如救火,我們理應多派高手,速往助陣。
”
法善道:“在道義上,本教确應支援,以免唇亡齒寒,但如今情況不同,我們對于脫脫案件,一時無法交代,七天之後,魔國必來問罪,到那時,我方派出高手,調不回來,内部空虛,如何應付?”
白眉道:“一個黃衫客已把本宮搞得手忙腳亂,狼狽不堪,如果妖魔人物傾巢而出,我們根本無法抵抗。
”
覺明道:“這事很傷腦筋……假如本宮不派救兵,不但威聲一落幹丈,以後就無法領導各教,且對我佛如來也無法交代。
……如果多派援兵,那是為了救人,卻害了自己,因魔國猛将如雲,精兵如雨,若以壓倒之勢攻打本宮,試問如何抵抗?”
法藏道:“你們不要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本教擁有九大巨佛,十二方丈,十六長老,二十一法師,如此堅強的陣營,正可降魔伏妖,何況我們維護正義,為公理而作戰,即使殉教,亦屈光榮,有何懼哉?”
普性道:“援兵一定是要派遣的,不過人數多少,我們還須鄭重考慮。
”法善附和地道:“是的,援兵是要派的,但人數方面不妨斟酌一下。
”
覺明道:“讓我們先來估計本教的實力可好?”
法善道:“不必了,我的意思是先派普一,普善,法正和法海去助他們,叫那四個眼中釘去擋頭陣,好歹看他們的造化,……可惜,剛才我們不該逼走普濟,否則,讓這老家夥也去,……現在還來得及把他追回來嗎?”
普性道:“太遲了,算他運氣好。
”
法善道:“那麼,我們可以向靜谛交代,叫普一普善等四人與他同時先走,并請他們,說:另外的後備援兵接蹤出動。
”
法藏道:“為什麼不同時多派人手?”
普性道:“本席還須與當家巨佛商量,以便決定後備援兵的名單。
”
法藏道:“當家巨佛還要在三天之後,才能坐關滿期,如果等待三天,隻怕金輪寺守不住了,……其實,這樣緊急的事,你……主席有權立刻決定,何必再與當家巨佛商量,拖延……”
法善連忙接口道:“師弟,你不要打鬧,主席這樣做是有道理的。
”
法藏不悅地道:“我也不知道你們在搞些什麼名堂,事關佛門禍福,萬分火急,還要推來推去,……這事遲早是要流血的,遲流不如早流,也許有補于實際,不要等到事情弄僵,再要流血,隻怕要失去時效了。
”
普性聽了法藏的話,心裡暗怒,面上憤然作色,正待發作,而法善已經起身趕了過來,走到法藏身邊,咕唧了一會,想必是他叮囑師弟不要再多嘴多舌。
隻見法藏離開座位,推說身體突感不适,需要休息,于是退席出廳而去。
衆僧心裡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于是大家有了警惕,不敢随便發言。
法善是普性的心腹爪牙,後者有權有勢,所以他見風使帆,曲意奉承,事實上他是為虎作伥,助纣為虐的角色。
法善目送法藏出廳後,走回自己的座位,接着道:“我想主席剛才所講的話,大家都已聽清楚了,現在我們決定這樣做,不知各位有何異議?”
衆僧默然無言。
于是法善又道:“關于脫脫的事,目前無法作出結論,且待了能,了悟,玄通和玄真等有了回報之後,再行商讨,好在限期是七天,我們還有充分時間考慮如何答複魔帥的公文……各位還有什麼意見嗎?”
在座衆僧誰也不敢接嘴。
這時,法善向普性遞了一個眼色,後者會意。
接着普性道:“了然,你去請長老靜谛大師進來,還有那廚房裡的四個夥頭也一起叫來。
”
了然應命而去。
不久,靜谛進入會議室,法善連忙起身迎接,請他坐在客位。
普性道:“剛才會議決定,本宮拟派絕頂高手四名,随同大師立即出發,先走一步,我們的後備大軍立即兼程趕來,車到沒惡路,我佛如來自然會保佑你們,安渡難關。
”
靜谛聞言,起身合十道:“善哉,善哉!多謝普性禅師,我教有救了。
”這時,了然領着四位僧衣褴褛的老僧進來。
他們就是普一,普善,法正和法海,原職是禅師和長老,但自從内部鬥争之後,降級失勢,罰做燒火,打柴,煮飯,挑水等苦役。
他們都是大有修養的高僧,不屑與普性争權奪利,所以雖處卑位,卻甘之如饴,且勤于鍛煉,道行與日俱進,若論真材實學,早巳超越普性良多,目前限于佛門規律,隻得聽命于苷性,受其指揮。
他們走到廳前,一字形排列立正,低頭合十向普性作禮。
普性看了他們一眼,說道:“魔國無端興兵,殺害僧侶,燒毀寺院,作惡行兇,一言難盡。
如今金輪寺又被圍困,形勢危急,所以靜谛大師前來求援。
教色雖異,佛門一體,奉宮理應火速助陣,但必須借重你們四位聖僧之力,前往降魔誅妖,為本宮争光……現在,快去把随身武器,應用什物,打疊起來,立即起程。
”
四僧同聲稱是,正拟轉身出廳,忽聽得普性又道:“且慢!本席替你們介紹,這位是紅靜谛大師,那四位乃是本宮高手中的高手——禅師普一、普善,長老法正、法海。
你們一夥兒必須忙投急趁,切勿耽擱。
”
于是雙方合十見禮之後,随即魚貫出廳,各去整裝,共同出發。
普性等到他們出去之後,向法善作了一個會心的微笑。
接着普性宣布休會,并另訂會期,再行讨論脫脫案件。
***************
三天之後,玉版大師坐關期滿,普性率領衆僧,歡迎他進入禅房休息。
正在這時,蓦地一個小沙彌促忙促急跑來,通報道:“前殿來了一位貴人,攜着女眷,帶了十六名家丁,和二個丫環,還扛來六箱财物,準備放堂,口口聲聲要見當家。
”普性驚異地道:“如今多難之秋,誰有這種手面敢到本宮來放堂?”
玉版大師道:“普性,你先去打量一回,如果來路正當,好好招待。
”
普性應命出去,走到前殿,眼睛先把對方的身份估計一下,順便又瞟視了他旁邊疊堆着的銀箱,急忙上前合十道:“這位檀越,貧僧起手了。
”
那貴人回轉頭來,拱手還禮道:“在下劉統,來自中洲渝郡,奉了家母之命,來此還願放堂……請問大師法号?”普性道:“阿彌陀佛!貧僧普性,乃是本宮副席禅師,因當家巨佛坐關剛剛期滿,尚未視事,所以暫由貧僧攝政。
”劉統聽了,肅然起敬,說道:“原來是普性禅師,在下失敬了。
”
普性雙手合十道:“不敢,請檀越先到客廳小坐叙話。
”劉統道:“禅師且慢!賤内女流,現在宮外等候,惟恐有礙清規,不敢擅入貴宮,讓在下先去叮囑一聲,叫她耐心稍待。
”
普性道:“既然尊駕降臨,何不請她進來?”
劉統道:“多謝禅師通融……”
他說着,連忙出去,不久,親自陪妻進入殿内,後面還跟随着二個丫環。
普性打了問訊,上前迎接,說道:“請賢伉俪随貧僧來!”
他一邊說,一邊在前領路,恭引劉統夫婦進入客廳坐定。
接着沙彌進來奉上香茗。
普性開始問道:“檀越不遠千裡,來此放堂,真有心人也。
”他一邊說話,順便仔細打量劉統,看到後者,年約三十出頭,四十不到,衣衫華麗,相貌堂堂,氣宇軒昂,不禁心裡暗自稱贊。
劉統道:“好說,母命難違,聊盡人子之心而已。
”普性谄媚地道:“百善孝為先,孝心可嘉,但不知檀越的貴業是……”劉統慚顔地接嘴道:“不瞞你大師說,在下以種罂粟起家,但這生意為害之烈,甚于為盜,家母認為罪孽深重,因此,在下立志洗手,一心行善,以贖前愆。
”
普性合十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貧僧謹向檀越恭賀了。
”
劉統道:“這次在下帶來黃金六箱,準備放堂,但不知貴寺現有多少佛子?”
普性聽了,不禁暗喜。
他起初還以為是六箱白銀,如今聽說都是黃金,怎不叫他心花怒放呢?可是,在表面上,他故意裝作無動于衷,喜怒不形于色的洋子。
他随口說道:“本宮約有僧人五千六百名左右。
”
其實,隻有五千個和尚,普性妄生貪心,多說了六百名,這好比過去地國某些部落裡的軍官,虛報兵額,冒領軍饷,乘機貪污,以便中飽私囊。
劉統佩服地說道:“到底禅師道行玄妙,真能克算陰陽,未蔔先知,在下恰巧帶來五萬六千兩黃金,每名十兩,煩勞你平均分派。
”
普性合十道:“多謝檀越布施。
”
劉統道:“還有,在下再想捐些香油。
”
普性聽到劉統再要捐款,不由喜出望外,合十道:“阿彌陀佛……”他接着起身,從牆架亡揀出一本捐簿。
他隻顧把捐薄拿在手裡,并不急于遞給劉統,一邊搭着虛架子,似乎對于劉統捐或不捐都無所謂,另一方面他正在觀察對方的反應。
劉統已經洞悉其奸,心裡暗笑,但故意着急地說道:“禅師,你讓在下看看,别人在捐簿上捐多少錢?”
他的反應極為普性歡迎,所謂正中下懷。
普性道:“依照本宮的規律,捐款是随緣樂助,不計多寡,可是,過去前來本宮捐助的都是各部落王公大臣,達官富商,為人極為四海,他們看在佛的面上,采取功德無量,往往就是一寫百萬兩銀,并不當它一回事。
百萬兩銀不是小數,但對本宮來言,那也算不了什麼,因為我們司空見慣,眼眶子看得大了。
如今檀越慨然自願捐助,一為令堂大人消災延壽,二為賢伉俪增福添丁,三為解除檀越過去生意上的罪孽,我佛一定會開例保佑,所以捐助數字倒也不便含糊。
”
劉統笑道:“這一點,在下省得,隻要菩薩保佑我們;消災延壽,增福添丁,解除罪孽,在下願意多捐些錢。
”
普性聽了,不禁眉飛色舞,口中念道:“阿彌陀佛……”一邊走了過來,雙手将捐簿必恭必敬地遞給劉統,一邊又從牆架上取了文房三寶——筆墨硯,并以剩餘茶水作為磨墨之用。
劉統接過捐簿,翻開過目,查看捐款最多的是誰。
他從頭頁翻到末頁,看到最少的金額是二十萬兩銀子,最多是捐款二百萬兩。
他看過之後,随即與其旁坐的妻低聲耳語一番,似乎在商量什麼。
普性站立旁邊,拿着筆等候着,雖然聽不清楚這對夫婦之間的私談,但推想起來,他們一定是在斟酌捐款的數目。
他看到劉妻點點頭。
他心裡暗喜,想道:“捐款與其内人商量一下,足見他們夫妻和睦,凡事有商有量,這是正常的。
”一忽兒,他又看到那劉妻突然搖頭。
他心裡有些發愁,暗想道:“不對頭,事情弄僵了,這女人小器。
”果然,過了一會,劉統把那捐簿退還給普性。
這使普性吃了一驚,拉長着臉說道:“怎麼,檀越不想捐款嗎?”
劉統道:“要捐的。
”
普性道:“要捐,怎麼把捐簿還給了貧僧?”
劉統道:“因為在下不想把賤名寫在捐簿上。
”
普性道:“為什麼?”
劉統道:“因為,因為不怕你禅師見笑,在下是個粗人,隻識得幾個眼頭字,但不會寫字,……要在下寫字,簡直是要我的性命了。
”普性道:“尊夫人寫也可以。
”劉統道:“不瞞你禅師說,她連幾個眼頭字也不識得。
”
普性抓抓頭皮,說道:“那麼,檀越想捐多少?”
劉統伸手在身邊摸索,摸出一疊銀票來,随手點一點數目,共計十張,每張一百萬兩銀子,接着,他毫不在乎地道:“禅師,這裡一千萬兩銀子,都是錢莊本票,以無名氏身份捐款,區區之數,請勿嫌少。
”
他說着,把銀票塞在普性的手裡。
普性料不到那财主竟然捐了那麼多銀子,都是義豐和永亨兩家錢莊開出來的本票,起初蓦地一驚,繼之以喜,因他素知義豐永亨在中洲渝郡,信用卓著,有這些本票在手,比現銀還要靠得住。
頓時他眉花眼笑,笑得合不攏嘴,但忽然發覺自己有些失态忘形,于是立即雙手合十道:“多謝,多謝!這倒是巨額捐款。
既然出錢施主不會寫字,貧僧就代替檀越寫吧!”他說着,握筆掭墨,把這數目寫在捐簿上。
劉統道:“不過,在下有一要求。
”
普性道:“檀越盡管吩咐。
”劉統道:“在下拟請貴寺為亡父拜七七四十九天梁皇忏。
”
普性欣然道:“歡迎,歡迎,但不知要用多少僧人?”
劉統道:“五千六百個。
”
普性道:“五千六百個僧人,那麼多?”
劉統道:“如果禅師嫌多,那麼三千個吧!”普性道:“也太多,依貧僧看來,一千個隻多不少……不過費用不得了。
”
劉統道:“大約多少費用?”
普性暗想:照一般的估計,大約十五萬兩銀子足夠了,如今這位洋盤施主進門,我們何不獅子大開口,敲他一次竹杠?于是道:“你是本宮大招寺的大施主,身份與衆不同,四十九天梁皇忏費用理應特别便宜……估計……最公道的估計,約計一百五十萬兩左右。
”
劉統道:“這數目不大,确是公道,依你一百五十萬兩吧!”
普性聽到對方答應得這樣爽氣,頓感非常後悔,暗恨自己心不夠狠,以緻說得太少。
他當時靈機一動,有了主意,于是又補充道:“不過梁皇忏之後,檀越還須打個千人齋,方稱功德圓滿。
”
劉統笑道:“可以,在下就憑你禅師閑話一句。
”
普性合十道:“阿彌陀佛!千人齋的費用約需五十萬兩銀子。
”
劉統道:“好的,梁皇忏與千僧齋合計二百萬兩……不過,現在,在下身邊隻有銀票一百萬兩,至于短少的數目容後派人到渝郡去拿來再付,這樣行嗎?”普性道:“沒有關系,随便檀越在什麼時候都可以……梁皇忏幾時開始?”
劉統道:“明天好不好?”
普性想了一想,終于答應了。
劉統道:“在下拟在貴宮打擾四十九天,但不知宮外有無民間清靜房屋可租?租金多寡不論。
”普性道:“何必租賃民間房屋,奉寺下院有許多客房,随時接待各地施主。
那處十分清潔,環境幽靜,如檀越不嫌待慢,就請暫時屈駕。
”
劉統道:“那好極了,多謝禅師照顧。
”
普性道:“檀越你說要放堂,是否明天舉行?”
劉統聞言,連忙又與其妻低聲耳語。
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私話,普性乃是方外之人,當然不好意思去聽。
停了一會兒,劉統道:“在下已與賤内商量妥當,放堂之舉準定在梁皇忏功德圓滿後舉行。
”
普性心想:“橫豎他們住在本寺下院客房,遲早放堂,都是一樣。
”于是他連聲稱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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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當家巨佛的禅房裡,普性把自己與大施主劉統捐款,放堂,拜梁皇忏以及齋僧的詳細情形作了報告。
玉版大師聽了,非常歡喜,道:“劉統是個可遇而不可求的财神,但美中不足,機會恰巧碰在魔帥來找麻煩的時候,隻怕有礙佛事。
”普性道:“大概不要緊,剛才我也想到那個問題,但因這是一筆大生意,我怎舍得放棄?所以梁皇忏,我隻答應千名僧人……其實我們隻要動員二三百名就能敷衍過去,其他的人手可以随時抽調出來,對付魔國的侵犯。
”玉版大師道:“現在我們讨論如何應付魔帥的公文。
”
普性道:“今天我要安排明天的佛事,沒有工夫了,我想還是明天再讨論吧!”因此,這樣緊急的事情,又被擱置了一天。
次日又發動千僧大做佛事。
在禅房裡,玉版大師召見普性。
普性把二份公文送呈玉版大師過目,并将前後經過講述一遍。
玉版大師問道:“脫脫醜名四揚,本是油裡滑的佛門敗類,本教誰敢把他搭救,有否查出?”
普性道:“本教區内,四至八道,無不細查,但查不出是準救走這油花和尚。
”
玉版大師道:“你派誰去查的?”
普性道:“了能,了悟,玄通,玄真……他們運用法眼,查了三天,非常徹底。
”
玉版大師道,“那麼,本教如何向魔帥交代呢?”
普性道:“這是件葷不葷,素不素的事情,非常辣手,照實情,本教絕對無人敢把脫脫救來窩藏,我敢十拿九穩地說:魔帥裝我們的榫頭,這根本是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事,想乘機與佛家作對。
本教拿不出脫脫,無法交代,隻得實事求是,否認脫脫是為本教所救,看他們的反應之後,再想對策。
”
玉版大師道:“我也這麼想,魔帥文中子先把本教支派開頭刀,然後拿本教作筏子,刀尖轉過來對付我們,那是個别擊破的手段。
在這種情況之下,流血是難以避免的。
”
普性道:“血應流則流,但目前我們還未到流血的時候。
”
玉版大師道:“其實本宮應該多派人手,援助本教支派,助人即是助已,你為什麼不這樣做呢?”
普性道:“我已煩勞靜谛大師,轉告他們教主,援兵随後出發。
不過,我有三個顧慮:(一)黃衫客業已摸清了我們的底細,此去必然召集同黨,再來侵犯本教,假如多派人數往助,我們自己内部更加空虛,敵來如何應付?(二)當家在坐關時期,我委決不下,又不敢擅自作主,因這事情太嚴重了,萬一出了亂子,擔當不起。
(三)自從蓮花法師作興以來,勢力相當膨漲,他們興旺終非本教之福。
金輪大師平時挾技自傲,處處與我們作對,如今形勢逼人,才來求援,但公文上措辭又是那麼含着骨頭露着肉,毫無懇切明白的句子,字體也寫得非常潦草,顯然他是驕氣未退,對本教下眼相看。
因此,我權衡事體輕重,挨磨了三天,讓他們消耗一點實力,稍稍遏其銳氣,那是對本教有利的。
”玉版大師道:“你恁地做法,使雙方力量彼消我長,對本教雖屬有利,但大體說來,我們未能及時采取合力抗敵,同舟共濟的步驟,這似乎是失策的,因為這事有關佛教禍福,彼此理應義義合合,否則他們失敗,事實上也就是我們失敗……往者已矣,現在我們理應立刻設法補救,趕快遣派救兵,也許事情還不緻惡化。
”普性道:“我并非不想發兵,但在權柄上我必須尊重當家,等候你頒布軍令。
”玉版大師道,“黃衫客既已來此搗亂,那是他們存心侵犯的預兆,不久必有禍事降臨,但我們要當機立斷,決不可奈上祝下,反而處于被動地位……如今,事不宜遲,我們應該流水發兵,先援支派,一邊再加強本教内部的戰鬥力,以免臨時措手不及。
”普性道:“當家,你看派誰去呢?”
玉版大師道:“下院的普仁方丈可任總督,另外再派三位長老,六位法師,和三百僧兵。
”
普性道:“好是好的,不過,義不主财,慈不主兵,普仁方丈,名如其人,生性慈仁,隻怕難與妖魔人物對抗。
”
玉版大師道:“那麼,你打算給準主兵?”
普性道,“若論手腕靈活,計謀百出,要輪到普青方丈了,至于道行深厚,老成持重,則非普正方丈不可。
”
玉版大師道:“既然如此,我就派普正主兵,普青擔任參謀,你看好嗎?”
普性道:“好極了……此外,我建議加派二個‘夜不收’……了然與了能,行動敏捷,神出鬼沒,可任此職。
”玉版大師道:“其他的職位派誰擔任,這是細節,一切由你決斷,我不過提出大綱而已……還有,你應急派‘夜不收’喬裝俗家人,立即動身,先往他們教區域哨探,一有戰事消息,不論勝敗,火速飛鴿傳書,詳細報告。
”普性道:“是,但本宮内部如何安排?”玉版大師道:“我已拟定腹稿……”普性連忙接口道:“是否要請八大巨佛來撐場面?”
玉版大師道:“八大巨佛人數太多了,我隻想邀請其中的三位。
”
普性道:“那三位?”
玉版大師道:“都紮,巴庇,缽劄格德。
”
普性道:“假如魔帥分路進兵,隻怕他們自顧不暇,如何是好?”
玉版大師道:“你的意思是三位巨佛還不夠多?”
普性道:“不錯,我主張八位巨佛一律統請,因魔帥決不會同時發動九路人馬,分别進攻九個區域……”玉版大師插嘴道:“九路人馬?”
普性道:“包括本宮在内,乃是九路……如果魔帥分兵三路,當然有三位巨佛先要應付其本身的戰事,不可能被我們請到,但其餘五位一定肯來協助……假如文中子分兵六路作戰,另有二位巨佛必能抽身前來……總而言之,這樣做法,我們不會落空,最少有二三位巨佛會來助陣。
”
玉版大師道:“對,你的主意不錯。
”普性道:“不但如此,我們這樣做法還有好處。
”
玉版大師道:“什麼好處?”
普性笑咪咪道:“如果魔帥分路侵犯,一部份諸佛由于本宮告急求援在先,他們戰事吃緊在後,就不會反來向我們讨救兵了……”
玉版大師贊道:“好計,一舉兩得,怪不得衆僧都說你是智多星。
”普性道:“諸佛不來讨救兵,我們就能保全自己的實力,不緻分散,但這并不是什麼大好處。
……我們的大好處是……”他說着,一邊把嘴巴湊近玉版大師,叽叽咕咕,咬了半天耳朵。
玉版大師聽了大喜,連連點頭,道:“好,好,好,就這麼辦,你作主去幹吧!”***************************
古宮的大寺裡正在舉行梁皇忏,表面上鐘磬木魚之聲不絕,衆僧口宣佛号,念念有詞,看起來一切平安無事,但骨子裡卻醞釀着—種肅殺的氣氛。
普性不斷地接見了各階層高僧,真主意假商量,運用了巧妙的權術,誇才賣智地忙于大半天,才把援兵遣發,另一方面,他還須與大施主劉統應酬,又假借種種理由,将劉氏夫婦與丫環引離佛殿,使他們看不到宮内調兵遣将的情形。
至于劉統的手下諸人,自有另外的僧徒與之搭汕周旋,以免他們捏舌,妄生猜疑。
普性又捉個空,派遣法善攜着複文,到文中幹的大營去訖,但臨行時,再三叮囑他:“慢吞吞走,切勿急急趕路,隻要連頭帶尾不超過七天,将複文送到就好,此外,又叫他沿途注意魔方行動。
”同時普性又發出八份告急文書,分向本教八大寺院求援。
諸事辦妥,過程極為順利,局外人絲毫看不出内在的緊張。
他揚揚得意,顧盼白豪,暗喜各事業已安排得四幹八穩,天衣無縫。
他連做夢也想不到自己百密一疏,出了亂子。
原來那大施主,洋盤财主劉統夫婦并非他人,乃是魔國的水上郎君與花鳳所假扮,而他們的丫鬟仆役也都是妖魔人物。
三天已過,到了第四天午時左右,普性還不見劉統夫婦到佛殿上香拜佛,心裡覺得奇怪。
他吩咐小僧人道:“快去請劉施主前來拜佛。
”
不久,小僧人進來,禀道:“尋不着。
”
他又吩咐中僧人再去找尋。
過了一會,中僧人獨自回來,說道:“下院客房,入影全無,連丫鬟仆役也不知到哪裡去了。
”
普性道:“你看到那六隻箱子嗎?”
中僧人道:“看到的,在客房裡疊堆着。
”
普性雖已開始生疑,心裡卻很鎮靜,暗想劉統夫婦等人可能到本教區附近去觀光了。
于是他叫玄真到鐘樓上去使用法眼,探望他們的行迹。
須臾,玄真回到普性前面,說道:“看來事情不大對頭,怎麼到處都看不到他們一夥兒的下落?”
普性驚疑地道:“你看得仔細嗎?”
玄真道:“十裡之内,一草一木也難逃過我的法眼,何況他們有那麼多的人數。
”普性聽了,雖驚而不慌,面部上好像有恃無恐,态度也顯得笃定泰山的樣子。
他緩慢地踱出宮去,到了下院,當有駐院知客僧上前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