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自薦的方法,考入了一家大報。十五元的校對,半月後加了八元。一個月後,兼文藝版,兼市聞版,兼小報要聞主任,兼總校閱;未及兩個月,月入增到七十三元——而意外地由此招來了妒忌!
兩個月以後,為陰謀所中,被擠出來,我又唱起“失業的悲哀”來了!但,我又很快的得着職業,給另一大報編瑣聞。
大約敷衍了半年吧,又得罪了“表弟”。當我既隸屬于編輯部,又兼屬于事務部做所謂文書主任時,十幾小時的工作,我隻拿到一份月薪,而比其他人的标準薪額,還少十元。當我要求準許我兩小時的自由,出社兼一個月修二十元的私館時,而事務部長所謂表弟者,突然給我延長了四小時的到班鐘點。于是我除了七八小時的睡眠外,都在上班。“一番抗議”身被停職,而“再度失業”。
我開始恐怖了!在北平時屢聽見人的譏評:“一個人總得有人緣!”而現在,這個可怕的字眼又在我耳畔響了!我沒有“人緣”!沒有人緣,豈不就是沒有「飯緣」!
我自己宣布了自己的死刑;“糟了”!沒有人緣!
我怎麼會沒有人緣呢?原因複雜,忿激,乖僻,筆尖酸刻,世故粗疏,這還不是緻命傷;緻命傷是“窮書癡”,而從前是闊少爺!
環境變幻真出人意外!我居然賣了一個半月的文,忽然做起外勤記者了。
我,沒口才,沒眼色,沒有交際手腕,朋友們曉得我,我也曉得“語言無味,面目可憎”,八個字的意味,我僅僅能夠伏案握管。
“他怎麼幹起外勤來了?”
“我怎麼幹起外勤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