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竹筷。
柳春一面自吃,一面夾菜點與四明吃,覺那竹筷又短又尖,分明兩支竹簽,猛想起師父前年曾說内家好手有一種暗器,名為三指箭,又名追魂著,厲害非常,非内功有了根底,還須得過真傳,手巧勁足,不能登峰造極。
功夫如練到了家,能于數十步外緻人死命,專打雙目和人身要穴,百發百中。
東西說出來卻不值錢,乃是一頭微尖的竹簽,長短随人心意和手的大小,偶然用時忘了攜帶,随便取些筷子即可應用,算是内家最便利的一種暗器,形式正與此相似。
再朝四明腰同一看,左腰上果然斜凸起一小段,暗忖:
莊中高人甚多,老少俱是能者,此童雖然年幼,已然三世相從,看也看會,又是出自腰問,定是師父所說暗器無疑。
心中一動,忍不住問道:“你把三指箭當筷子用麼?”四明聞言笑答:“我隻初練,還未學成。
柳少爺不要對人說,免得見笑。
”柳春一聽果然不差,暗忖:“師父曾說,練這三指箭,除非内功到了家,否則别的不說,單是指力,得有十年八年的工夫,才能在二三十步以内取得準頭。
此童隻十四歲,論哪一樣也不夠年限,越發驚奇。
因對方雖是年幼,生長在這陸地神仙世外飛俠家中,當然不是尋常幼童所可比拟,人又十分聰明機警,再如追诘,迹近懷疑輕看,掂他斤兩,恐其不快,加以腹中正饑,佳看羅列滿前,無一不是色香味三絕,美食再以美器,一陪襯,越更生色,引人食欲,嘗一樣愛一樣,先還防到四明笑他村俗,不肯盡情大嚼,嗣見四明菜點接到,入口就吃,并無做作,心想吃完再談,便不往下盤诘,更不客氣,就此一同大吃起來,除九宮格冷盆、酒、菜較少外,肴點俱多,二人對吃了個大飽。
還未吃完,四明聽柳春連贊味美,笑道:“我家五位老莊主,聽說早年便是如此,為了衣食起居之奉和兒孫的牽連,自甘誤了天仙正果呢。
尤其三老莊主和五老莊主講究,本已相習成風,各家男女少主人,為了五位老人不肯每日都動煙火,如無佳客登門,每月倒有一多半日子不用熟食,俱想做點好菜點心孝敬老人,換換口味,并博歡心,這等行徑已兩三代了。
老主人們知道兒孫孝心,又是來者不拒,一體嘉納,遇到那新創出來的菜點,如合雅道,或是名色有趣,趕巧還要舉辦一會,或是邀了遠近知交,置酒高會,或是來個全莊公宴。
群起效尤,法子越積越多。
近幾年因為年歲多了,誰也想不出什新花樣,又不許多殺生物,各家少主人主婦正在犯愁,忽又來了一位女易牙,人雖長得醜,飲食上卻真有心思,給本莊添了好些花樣。
今夜為了公祭,小主人們不能出來款待,我随意往東廚房取了幾樣來,這算得什麼呢!等到新年,每日早晚均有長席,直到十八夜為止,每天極少重樣,着實有些新鮮飲食呢。
這酒柳少爺沒有用,不能送還,待我與一個愛它的人送去,就便帶了茶來。
柳少爺已累了兩日夜,也該安歇了。
萬一五老莊主有事來喚,你若精力不佳怎好?要想問話,日子長呢,何必忙這一時?”柳春人原疲極,隻為四明說話聰明有條,亟于想問莊中情形,并設詞探詢妖僧如何發落,三道嶺和塔平湖兩處有無事故發生,适聞師伯陸萍有來的話,可曾走去,是否可以相見,為此種種,才把精神提起,吃飽又有了倦意,再聽四明所說有理,随口應了。
四明隔門将籃内茶壺取出遞過,要過殘肴器皿,說道:“本莊地方甚大,下人各有職司,不在一府共事的人,往往三兩月不易見面,隻有今夜和除夕、元旦這三天,全莊五府上下人等一齊聚集在得天堂,内外平日不易會見的人全可見到,因六少爺跟前兩位孫少爺執意命我來此待客,本應醜初二刻下人行禮的時候才去,因我有一好友,本來同在小靈湘館六少爺書房中共事,今年夏天為犯過錯,将他調往郝五大公府中做些粗事。
我和他許久不見,心甚想念,意欲借着取茶和送家夥回去的閑空,與他稍微叙闊,又恐柳少爺飯後口渴,隻得取一點巧,來時順便帶了一壺普洱茶在此,請暫時将就飲用,我和他見完面,再端新泡的茶來如何?”柳春才知他勸自己安歇的用意,心料今夜公祭盛典雖極隆盛莊嚴,但是全莊上下人等齊集一處,祭前祭後必定熱鬧非常,四明為了奉命服役,獨守在此,不得終始參與。
十多歲的幼童,哪有不喜熱鬧之理?自己業已吃飽,天将半夜,他就一去不歸也不為過,況又心細,先備好一壺好茶在此,忙笑答道:“為我耽誤你好友叙闊,心實難安。
既有現成好茶,何必再泡新的?我昨夜到現在長路奔馳,尚未合過眼,頗覺疲倦,又恐禮成五老大公相召,你走我便安歇。
休說再泡茶,你來都不必來了。
明日二位少主人如問,便說我疲倦思眠,又見這室内兩壁人物形相,覺出中藏微妙,頗想一人靜心體會,執意叫你走的好了。
”四明聞言,面上微帶驚喜之容,轉問柳春道:“柳少爺剛進定室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