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受命與查大受一起做前鋒探察及向導的高彥伯外,沒有出現任何朝鮮軍隊。
那麼,跟随明軍渡過臨津江進駐坡州的朝鮮軍在做什麼呢?
朝鮮方面的記載是這樣說的:朝鮮都元帥金命元等人,認為李如松貿然輕率進軍,不妥,于是雖然進兵,但隻是率部隊跟在其後——應該是跟在楊元所部的明軍後面。
因為在李如松發出要楊元進兵增援的命令後,楊元才率領坡州明軍奔赴漢城的,坡州朝鮮軍自然是随楊元進軍,而不是李如松。
但當他們看見前方明軍敗退後,金命元等人“案兵還陣,故我軍得全”。
也就是說,金命元等人在楊元所部明軍投入戰鬥後,他們連在後方連作壁上觀都沒有,而是直接案兵還陣,回坡州去了。
這則記載中,那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沾沾自喜之意,躍然紙上。
眼見明軍戰敗,即便怕死不敢去增援,至少也可以接應一下吧?不接應,站在那裡不動給明軍壯下聲威也好吧?可惜都沒有。
有的隻是“案兵還陣”,然後沾沾自喜地暗自慶幸——還好還好,我軍沒折損人手得以保全。
他們似乎全然沒想到,在他們面前抛頭顱灑熱血的明軍将士是客軍,正在為他們複國而戰。
他們才是主場作戰的主軍。
不但如此,金命元甚至還指控說因為明軍在碧蹄館戰敗,導緻運送上去的糧草全部在碧蹄館損失殆盡,所以後來前線才缺糧。
這條,我們實在不想再費口舌駁斥了,因為編得太離譜了。
難怪明軍認為朝鮮陸軍中真正的将領,僅隻權慄一人,非常有理。
在曆史上如迷霧般衆說紛纭的碧蹄館之戰,至此結束。
逃出生天的李如松,在碧蹄館前的絕境裡,一直顯得異常強勢,但此刻卻沒有一點高興的迹象,反而顯得失魂落魄。
當他看到中軍大旗時,終于忍不住悲痛,把李有升的女婿王審叫過來,大哭了一場。
然後他就一直哭,徹夜不停地痛哭,哭得那麼大聲,一直哭到第二天早晨。
我想,他是在為犧牲在碧蹄館的那些多年跟随他及他父親的家丁們而哭,為犧牲的明軍将士而哭,也為自己的愚蠢而哭。
因為李如松的輕率舉動,幾乎把三千明軍全體都置于極危險的境地,盡管他依靠遼東軍的頑強和自己過人的指揮能力逃過一劫,可這挽救不了那些戰死的将士們,那些全是随侍在他左右朝夕共處的好兄弟。
對于一個驕傲的将軍,沒有什麼比這種任性的失敗更令他痛苦的了。
我相信李如松這一次是真正地痛徹心腑,一半是為了李有升和其他戰死同僚,一半是因為無比沉重的自責。
從一月二十八日開始,那個意氣風發的李如松不見了,變成了一個頹喪失意的萎靡之人。
之後他率軍從坡州回渡臨津江,駐紮在東坡館。
開城他也不想呆了,打算直接後撤回平壤。
柳成龍等朝鮮大臣聽到這個消息,都驚呆了。
他們與遼東軍沒什麼感情,無法體會李如松折傷肱骨般的悲痛。
在他們看來,碧蹄館不過是一場小挫折,損失也不是特别慘重,為何因一小敗而毀掉反攻的大好局面呢!
他們輪番去勸說李如松,結果李如松回答他們的,是一封正在起草的奏折。
這是寫給萬曆皇帝的,裡面說漢城日軍實力強大,遠遠超出了他的能力所及,加上朝鮮天寒地凍,舊傷複發,乞求朝廷另外選拔能征善戰之将來接替他這個沒用的人吧。
這份奏折的字裡行間,都浸透着滿滿的失意。
李如松從這時開始,從最堅定的主戰派變成了最堅定的主和派,再沒有向東邁過一步。
朝鮮人認為他是被碧蹄館之戰吓破了膽,包括柳成龍這樣的親明派在内都作如此想。
很多史料及後世文人學者也都這樣認為。
那麼,事實上是否如此呢?後面我們會對此做詳細讨論。
說完這位失意的提督,關于碧蹄館之戰,又該如何評價呢?
首先,無須諱言,這是一場敗仗,是一場輕率的失敗。
因為戰鬥是以明軍撤退結束的。
其次,碧蹄館的失敗,100%要歸咎為李如松的輕率。
他輕率地帶領明軍主力抵達開城,輕率地相信張大膳與朝軍關于漢城兵力的虛假情報,又輕率地從開城、坡州兒戲般地甩下主力孤身上路,讓明軍的兵力優勢在這一次又一次不告而走中被削弱。
四萬明軍,最後隻有八千人與敵接戰,其他都被留在了從平壤到坡州漫長的大路上。
對此,李如松要負全責。
同時,這也是一場光榮的失敗。
失敗歸罪于李如松個人,光榮屬于明軍全體。
明軍在碧蹄館之役中,表現出了極頑強的鬥志和優異的戰術素養。
不算楊元後援五千人的話,明軍是以三千人與一萬六千日軍直接對抗,附近還有一萬五千左右的日軍虎視眈眈。
他們面對的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