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魯警官抱着雙臂,安然地坐在扶手椅上。
他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然後說:
“您的叙述很精彩,但是很遺憾,并沒有提供什麼新的信息。
”他朝我投來銳利的眼神:“史蒂文斯先生,您呢?您有什麼話要說?懷特先生有沒有遺漏什麼細節?”
“沒有,”我點燃一支香煙回答道,企圖回避這雙想要把我看穿的藍眼睛,“我沒有什麼要補充的,懷特先生剛剛已經非常精準地叙述了當晚的案發經過。
因為懷特先生和我,我們全程一直在一起,所以我也沒有更多别的信息了。
”
阿瑟微微眯起雙眼,慢慢抽着煙鬥。
“這是四十八小時之内,我第三次講述這些事實,”他說道,“我覺得,現在您應該跟現場目擊者一樣了解事情的經過了。
”
“警方可不信鬼魂這一套。
”德魯警官突然說。
阿瑟愣了一下,然後反駁道:
“每個人都有自己看問題的方式。
”他停頓片刻後,又接着說:“不過,您的推斷現在有什麼進展嗎?您認為兇手來過之後,死者可能把窗戶關上了?”
德魯警官眼裡閃現出一絲光芒,但他馬上鎮定下來,冷漠地回應道:
“說真的,這隻是一個初步假設,我作出這個簡單的猜測,不過是為了說明,這樁命案并不一定是鬼怪所為。
沒錯,這種情況不太可能發生。
一方面,我們并未在窗戶把手上發現指紋;另一方面,據法醫所說,您的兒子在身中一刀後,也不會再有爬起來的力氣。
”
阿瑟的臉上露出明顯的不悅:
“我再說一次,死者不是我兒子!”
德魯警官看着自己的鞋尖,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懷特先生,理智一點吧,”他故作好意地說,“所有見過屍體的人都明确指認那就是您的兒子。
我完全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我們必須面對現實。
”
“是啊,懷特先生,”我盡可能委婉地說,“那确實是亨利。
相信我,如果他們認錯了受害者,那我一定是第一個提出疑慮的人……”
阿瑟僵在那裡,如同一尊大理石雕像,客廳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
德魯拿出一支香煙,放在纖薄的嘴唇上,點燃了它,然後他清了好幾次嗓門,才繼續說:
“不過,這件事确實十分蹊跷……”
“沒錯,”我贊同道,“一個人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裡遭到謀殺,光這一點就足夠詭異了……”
“這自是不用說!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德魯回答道,“您還記得嗎,懷特先生?大概三年前,您曾遭人暗算,就在您家門前的土路上!”
“沒錯,”阿瑟的聲音裡有些許憤怒,“我甚至還記得告知過您,在被打暈之前,我瞥見有人扛着一具屍體往樹林的方向走……但您似乎沒有當回事。
”
德魯壓抑着怒火。
“怎麼能說沒當回事呢?”他嘟囔道,“我們對樹林進行了地毯式搜索,沒有找到任何屍體,而且附近也沒有人失蹤,還要怎麼做呢……”
“可我的兒子失蹤了!”阿瑟發火了,“這您又怎麼說?”
看在阿瑟是位知名作家的分兒上,德魯還是敬他幾分。
“我正要說到這件事,”他溫和地說,“所以,就在您遇襲後,您的兒子失蹤了。
幾天之後,他在同一時間兩個不同地點再次出現。
這已經非同尋常,而這還不是最精彩的部分:如今他竟能闖入一個密不透風的房間,并且還在那裡被人謀殺!”
此時的德魯已經難掩怒火,他的聲音顫抖着:
“我先把話放在這裡,懷特先生,不管兇手是誰,事情總會水落石出!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失過手,這一次也不會……”
門鈴突然響了起來。
“是維克多。
”阿瑟站起來說。
“不對,”他又改口了,“我聽到停車的聲音了。
可能是哪個朋友……抱歉,請稍等。
”
阿瑟走出了客廳,我和德魯兩人一言不發,豎起耳朵聽着。
我們聽到了一聲驚叫,聽到車啟動的聲音,然後就什麼也沒有了。
過了一會兒,又傳來一陣歡呼聲。
阿瑟站在大開的客廳門口,喜極而泣。
在他的身後,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我的心髒停止了跳動,随即理智也離我而去:亨利!是亨利!
活生生的亨利,就站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