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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利安娜·普萊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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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一個結了婚的人。

    我對婚姻都知道些什麼呢?就我當時所能看見的,結婚意味着一個收獲吹捧的場合,或更進一步,一個離開縣城的機會。

     我們九月成婚,蜜月是在摘棉花中度過的,為了備戰。

    在一九三九年和一九四○年,也有關于戰争的讨論,男人們受到征召,但我覺得那不過是為了顯示國家已做了萬全準備。

    拿單總是能受到豁免,因為他是個不可缺少的工人——不是為了主,而是為了棉花國王[“棉花國王”是美國南北戰争時期的口号,南方邦聯要求退出美國,靠棉花出口成立美利堅聯盟國。

    這裡泛指棉花生産。

    ]。

    布道會的間歇他在農場幹活。

    一九四一年秋,我們這對新婚夫妻從事的第一項事業就是共同彎腰曲背地在滿是塵土的農田裡勞作。

    等到将粗棉袋塞滿,我們的雙手也磨破了皮,頭發和肩膀上附着着一簇簇白色。

    我們還以為這就是我們需要做的全部了呢。

    我們做夢都沒想到,沒過多久,炸彈就落到了遠在千裡之外的港口上,而港口的名字在我們那小小的内陸居民區裡着實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在那掀起軒然大波的一周快要結束時,這個世界中的半數男人都被征召,成為這單單一場戰争的預備役,拿單也在其列。

    他應征入伍。

    在錫爾堡,拿單的長官記下了他的信仰,向他擔保說他會被派到醫院裡當牧師或随軍牧師,這樣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不上前線了。

    我松了一口氣:到這時我才能發自肺腑地說我愛主!然而之後,沒有任何解釋,拿單被分派到得克薩斯州的巴黎,受訓加入了步兵。

    我被允許去那兒狂風肆虐的平原上和他待上兩周,大多數時間都在冰冷的空屋子裡等待着,還要沒話找話地跟其他幾位妻子說些好聽的話。

    我們簡直就是累贅,這些五音雜言、各懷心思的女人在那兒煮着粗玉米粉和面條、心力交瘁。

    大家同聲相求,彼此安慰,都想方設法地不去想自己的丈夫竟然還要學習怎麼端槍這種事。

    到了晚上,我會讓他将頭枕在我的膝上,給他讀經文:耶和華是我的岩石,我的山寨……是拯救我的角……這樣,我必從仇敵手中被救出來。

    等到他一開拔,我就回珍珠居民區的家了。

     他離開甚至不到三個月。

    他先是被卡車、艦船、飛機運到了亞洲艦隊上,最終駐紮于菲律賓海岸的棕榈樹下,為麥克阿瑟将軍站崗。

    他所在的連隊一直打到了呂宋島。

    起初,路上最困擾他們的是蚊子和叢林。

    但第二天晚上,他們就在汗津津的睡眠中被炮聲震醒了。

    拿單被一塊彈片擊中了頭部,他隻覺得頭暈目眩,慌忙找地方躲避,就這樣在竹子搭的豬圈裡度過了一個晚上。

    他有些腦震蕩,但到淩晨時分就逐漸恢複了意識。

    他跌跌撞撞、迷迷糊糊地跑到了開闊地帶,毫無方向感,就像撲火的昆蟲。

    純粹是撞了大運,夜晚即将降臨的時候,他在海灘上被發現,讓魚雷艇給接走了。

    他在科雷希多島的掩體醫院裡給我寫了一封熱情洋溢的軍郵,說因上帝的仁慈和日本人的豬槽而得拯救。

    當然,他沒說自己在什麼地方,但答應我他會奇迹般安然無恙地很快回家! 那是我從我所嫁的那個男人那兒聽到的最後消息,一個會哈哈大笑(甚至還會自嘲睡豬槽這段插曲)、會叫我“蜜犢子”、相信好運帶來的奇迹的男人。

    我至今仍能想象那個年輕的士兵支在床上寫信的情景,透過眼罩和繃帶微微笑着,給護士看他漂亮新娘的相片。

    相片上,一簇簇三角洲地帶的棉花從我的頭發裡冒出來。

    結果,那是他這輩子享受到的最後的快樂時光。

    他還不知道連隊的戰友都發生了什麼事。

    幾天後,消息傳到科雷希多島。

    從島嶼要塞的地道裡傳來恐怖的風聲,一個過于恐怖、都沒人敢大聲說出口的消息——那耳語般傳遞的密訊要到多年後才會昭示于天下,特别是昭示于我。

    而它會讓一個戰士的心像皮鞋上的硬皮一般永遠地皺縮起來。

     那天晚上,炮擊開始的時候,拿單被擊中,兩眼一抹黑踉踉跄跄地跑進了黑暗中的豬圈。

    連隊接到命令快速行軍至巴丹半島。

    他們準備隐藏在那兒的叢林裡,整隊後伺機回擊,重新奪回馬尼拉。

    這是過度自信的指揮官做出的錯誤決定,對曆史來說隻是區區小事,卻在那些人的生命中鑄成大錯。

    他們都被困在了半島上,饑餓、恐懼,最終在刺刀的威逼下被包圍、驅攏到一起,往北進發。

    他們頂着酷熱穿越稻田,筋疲力盡,身罹重疾,艱難前行。

    之後,他們手腳并用地膝行,因饑渴與肆虐的瘧疾而極度消瘦,乃至産生幻覺。

    隻有為數不多的人來到了一座戰俘集中營,最終活下來的人就更少了。

    拿單所在的連隊全都死在了巴丹死亡行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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