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學年已經結束了。
我們學會了所有的字母。
我們能讀懂印刷體和手寫體。
現在,我們能閱讀各種童書。
現在,我們能閱讀各種内容。
我們還學會了寫字。
我們知道如何把我們看到的東西寫下來。
現在,我們可以獨立讀寫了。
懂得越多就越好。
——《一年級寄語》
接着該考試了。
他們來了——全部四個學生:約翰内克、梅麗哈、安娜和伊戈爾——在門外的走廊裡。
約翰内克第一個進來。
我問了她幾個問題,她都答對了。
我給了她A。
她比其他人刻苦得多,而且一直悄悄觀察着事情的發展。
我直到現在才意識到,我和她從沒進行過深入的交談。
我們接納了她,她是我們的人。
這似乎就夠了。
“我希望你留下來。
”她說。
“有可能。
”我試着讓聲音振奮一些。
我起身把她送到門口,要跟她握手。
她好像很不安。
“祝你好運。
”我像個傻子似的說道。
我意識到,我比她更需要好運。
梅麗哈進來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演不了考官了。
“别管考試了,梅麗哈。
”我說。
“你什麼意思?”
“我做不到出題考你,”我承認道,“考也好,不考也好,A是你應得的。
”
“你怎麼現在才說!我背了一晚上,和當初上學時一樣。
不過,不考也挺好。
真的挺好!那你明年還回來吧?”
“有可能。
”
“好吧,你回來,”她高興地說,“我就回來。
”
我們聊了一小會兒她的父母、她的打算、她的學習狀态。
“我不知道該做什麼,”她蹦出這麼一句,“我戀愛了!”
“對象是誰?”
“一個達舍人!”
于是,我們又聊了聊她的達舍男友。
小夥子人不錯,特别喜歡波斯尼亞,在非政府組織工作。
做維和一類的事情。
他在薩拉熱窩的時間比在荷蘭還要多。
他會波斯尼亞語。
她可能最後會跟他一起去波斯尼亞。
誰能想到她會因為一個達舍人而想回國呢?“那邊還有……那個……我爸——他在走下坡路了。
他隻會說一句話:‘生活就是個大笑話。
’他就是隻鹦鹉。
你問他吃煎蛋還是炒蛋,他就說:‘生活就是個大笑話。
’不過,這家夥身上可能還有點值得我學的東西。
”
她站起身,我緊随其後,然後握了握手。
她正要開門時停住了,一道陰影劃過她的臉龐,讓她看起來老了十歲。
“怎麼了,梅麗哈?”
“沒事。
我有時候覺得自己快瘋了。
我走着走着路,突然就不得不停下來收拾碎片,我自己的碎片。
我的胳膊,我的腿,啪!還有我發了瘋的腦袋。
你都不知道,找到你們我有多高興。
不管怎麼樣吧,我把碎片粘好,又維持了一陣。
我以為徹底粘好了,但又碎了。
于是,我再次撿起碎片,像拼圖一樣把自己拼起來,直到下一次……”
她打開門,又說了句。
“我臉都哭濕了。
達舍人在樓下等我呢。
”接着,她在臉上擠出一個微笑,走了出去。
下一個是安娜。
“我跟你講,我不是考試來的。
”她進屋時說。
“你什麼意思?”
“沒意義。
我以後不來了。
”
“怎麼突然就決定了?”
“我要回貝爾格萊德。
”她說。
“你等等。
先别跳步。
你怎麼決定要回去了?”
“海爾特一直喜歡貝爾格萊德,而且我在這邊緊張。
”
“你不會有留戀嗎?”
“沒有。
”
“可你在這邊都幾年了,不是嗎?”
“哪裡都一樣。
”
“你确定不要我給你的分數嗎?”
她好像沒聽見這個問題。
“我就是來道個别,”她說,然後脫口而出一句話,“你還是一個人?”
“為什麼這麼問?”
“在外國生活——一個人要難得多。
”
“看情況吧。
”我說。
我不太想繼續這段對話。
“你懂的……”她說,“不管怎麼樣,發生的總會發生。
”
“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沒意識到,但我們之所以還在一起,歸根結底是因為你。
你不在了,我們也就散了。
”
“為什麼?”
“因為就是這樣。
我們一開始情緒都很緊張:我們被踢出了自己的生活。
生活就像一陣疾風,一場永不停歇的派對。
接着,我們一早晨起來發現身邊是一片空地。
”
“空地?你說的空地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清楚。
我想就是那種身後沒有人,身前也沒有人的糟糕感覺吧。
”
“可你有海爾特呀。
”
“荷蘭人在外國比在本國好得多。
”
“這是什麼意思?”
“他們在外國如魚得水,在國内卻是離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