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24

首頁
    我緩緩走下了五層樓梯,在一層撞見了拉基,語言學家拉基。

    他第一學期來上過幾節課,然後就消失了。

    他呆立片刻,好像在琢磨接下來該怎麼做,接着緊緊眯了一下眼睛,移開目光,懶懶地拖着長音道:“最近怎麼樣啊,盧齊奇夫人?” “我挺好,謝謝你。

    你呢?” “馬馬虎虎。

    還在系裡晃悠,你也看到了。

    ” “是啊,不然我們也不會碰面。

    ” “從九月開始,我就每天在這裡了。

    ” “真的嗎?” “他們給了我一間辦公室,好讓我編完字典。

    ” “幹得挺好啊。

    ” “是不壞。

    隻要字典編完,日子還要好。

    ” “那是肯定的。

    ” “共産黨掌權的時候,我們做夢都想不到有這一天。

    ” “那當然啊。

    ”我說道。

    拉基顯然聽到了話裡的諷刺。

     “我從克羅地亞旅遊局拿到了一筆經費。

    畢竟對他們有好處,有助于荷蘭人過去旅遊。

    我從文化部也搞了點錢。

    這邊的部門出辦公室。

    他們可能還會讓我開幾次培訓班,當然,不算什麼大事。

    ” “聽起來很棒啊。

    ” “是不壞……對了,你暑假回家嗎?”他用家這個中性的詞來替代那個國家的名字。

    南斯拉夫還在的時候,客籍勞工管它叫Yuga,南,而且把元音拖得很長。

     “有可能。

    ” “我都等不及了。

    我父母在赫瓦爾島有一間好房子。

    我每年都去住兩個月。

    ” “好,不錯……回見。

    ” “祝你好運,盧齊奇夫人。

    ”他說。

     從來不跟你對視的眯縫眼,政權更替後時髦起來的反對姿态(不過,拉基與共産主義沒有半分關系),兼有當代城裡話、方言和文言(就像是祖父和孫子用同一張嘴說話)的大雜燴,一貫刻意的稱呼盧齊奇夫人——這些都讓我隐隐作嘔,就像是厄運的征兆。

     我沒有出門,而是上樓敲開了塞斯的門。

    屋裡隻有他自己。

     “快進來,塔尼娅。

    見到你真好。

    我正要找你呢。

    ” 自從我那天晚上登門之後,他和伊内絲誰都沒想到要找我。

    實際上,我給他們打過一兩次電話,每次都是伊内絲熱情地打發了我,說他們太忙了,一點空都沒有,他們一直念着我,一直聽學生誇獎我,遲早要聚一聚,好好聊一聊。

    明明是好話,她說起來就令人反胃。

     塞斯向我解釋說,盡管他本學期收到了我的學生的正面評價報告(他指的是字面意義上的報告,還是客套話?),但他九月份不能再聘用我了,因為經費不足。

    過去幾年來,荷蘭教育部一直在削減高等教育預算,在找到設立克羅地亞語言與文學職位的經費之前——他正在盡力找經費——他會讓伊内絲志願代課。

    她确實要做出犧牲,但為了讓項目開下去,這是僅有的辦法。

    系裡的日子不好過:就連讀主力專業俄語專業的人都少了。

    他不能請我無償工作。

    不,他了解我的情況,做夢都不會讓我白幹;他不想剝削我。

    他肯定我會找到工作的。

    畢竟,我有博士學位,有教學經驗,還有“一顆大心”。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斯拉夫人天生會教書,不是嗎?”他替伊内絲帶了好,她說很抱歉沒能跟我再見面。

    她剛剛帶着孩子去科爾丘拉島了,他馬上也要走了,打完分就走。

    我過幾天要找安妮卡辦公寓的手續:還鑰匙,退押金之類的。

     塞斯的話裡透着真誠,絲毫聽不出惡意。

    當然,他沒有問我離開阿姆斯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