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露面,一下子就把清軍船隊消滅。
陳勝元中炮,掉在長江中死了。
兩天後,太平軍先鋒迫近太平府城。
太平軍過去的做法是占領主要城市,或派兵進去,運出戰利品,放火燒毀寺廟和衙門。
但他們這次沒派兵進太平府城。
傳說是因為這個城名與太平天國同名。
南京危急。
我離開了南京,來到京口,現在在等待南京失陷的消息。
不知需等待多少時日,但南京失陷,肯定無疑。
若沒有蔣文慶和陳勝元兩個人,我簡直感到這國家已腐敗透頂了。
通過于益生的信,大體上可以了解太平軍進攻南京前的概況。
他的任務是收購茶葉,同時和連理文取得聯系。
其實連理文一直離他不遠。
理文走陸路,從江北往東走,在湖口渡過長江,進入了江南地區。
他進入江南後仍往東走。
李新妹和他同行,她的腳步絕不比男人慢。
于益生比清軍提前一步往東。
連理文好像是追逐着清軍往前走,他等于是走在清軍與太平軍中間。
在湖口,理文又和譚七會合了。
到達蕪湖的時候,一天早晨,譚七突然變了模樣。
“你這是怎麼啦?”理文吃驚地指着譚七的腦袋。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要裝扮什麼嗎?”新妹也詫異地望着譚七。
譚七是諜報人員,沒有像太平軍戰友們那樣剪掉辮子。
而這次,他不但剪了辮子,連後腦勺上的頭發也全部剃光,露出青色的頭皮。
譚七被理文一問,隻是笑嘻嘻地不吭聲。
“完全像個和尚了。
”理文道。
“是呀,我要入佛門啦。
”譚七半開玩笑。
“真的?”
太平天國信奉基督教,對佛教态度十分嚴厲,占領了城市首先要放火燒寺廟,把佛教看作邪教,從未寬恕。
譚七是信奉上帝天父和天兄的教徒,怎能會當和尚呢!
“你會那樣認為嗎?”譚七反問道。
“什麼?”
“先生,你不是問我是不是真心嗎?誰也不會相信拜上帝會信徒會變成這種模樣吧!”
“那當然喽。
”
“所以嘛,我變成這種模樣,妖人們不就不懷疑了嗎!”
“那倒是。
那麼,有什麼……”理文已經意識到了,譚七大概是又承擔了什麼危險任務,一定是潛入敵人的地區。
“到什麼地方去?”
“南京呗。
我說理文先生,你也去嗎?”
理文叫譚七這麼一問,條件反射似的回頭看了看新妹。
新妹一直想去上海,因為據說那裡出現了新世界。
不論是對太平天國還是妖人政府,她都感到厭倦了。
“去金陵嘛,你已經問了好多好多次了。
好不容易已經來到了這裡,可以順便路過一下嘛。
”新妹道。
“是打仗喽!”理文瞅着新妹的臉。
“沒關系嘛。
這個仗跟我沒關系。
要是自己打仗,要豁出性命。
現在可以比較輕松地看看熱鬧嘛。
”
于是,三個人向南京走去。
“剃光了頭發的人怎麼這麼多呀?”理文問。
頭腦無比冷靜、靈活的楊秀清是這種諜報工作的負責人。
他信仰具體的實力更勝于天上的上帝。
要在南京城内搞破壞或内應工作,當然要派去足夠的人數。
“相當多呀。
”譚七答。
大批僧侶擁入南京,當局不僅沒有感到奇怪,甚至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
太平軍燒毀佛寺,把佛寺看作好像是自己不共戴天的敵人。
到處都有被大火趕出來的僧人。
晚唐詩人杜牧曾作《江南春》一詩,這樣描繪南京:
千裡莺啼綠映紅,水村山郭酒旗風;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樓台煙雨中。
詩中說的是千年前的事。
一提到南京,人們就會想起這首詩,就會覺得那裡有很多寺院。
那些被燒掉了寺院的佛僧們,當然會奔着傳說有很多佛寺的南京而來。
若混雜在這些佛僧當中,就不會被人懷疑,這是楊秀清的想法。
佛教僧侶是太平軍的犧牲者。
在這一點上,人們對他們抱有一種同情。
楊秀清利用這同情,派出諜報部隊,不能不叫人佩服。
在被太平軍攻陷之前,不,在被太平軍包圍之前,南京城内就出現了種種怪現象,弄得人心動蕩不安。
而這些怪現象幾乎全都是這些剃去頭發、扮成僧侶的太平軍諜報人員制造的。
有這麼一樁怪事——很多寺廟的佛像和神像被人挖了眼珠。
任何時代都有一些怪人,要說一座寺廟的塑像全都叫人挖去了眼珠,那是可能發生的。
而現在是兩座、三座、四座寺廟,一夜之間發生了同樣的事,而且寺廟間又相隔很遠,這顯然不是個人所為。
同時,還發生了民家門上畫圓圈的事。
有的人家門上畫的是紅圈,有的人家門上門上畫的是白圈,白圈中有時寫一個“天”字,有時寫個“大”字。
外面紛傳:“長毛一進城,畫紅圈的人家平安無事,畫白圈的人家統統殺絕。
”“天字還可以,大字可不好啊!”
流言蜚語是動蕩時代的産物。
兩江總督陸建瀛本人滿腦子迷信。
上頭有了這樣的人物,那就無法追